一首忙到凌晨，几台机器己经被拆解成了几段，外面仔细地用牛皮纸包裹着，防止搬运时磕碰损坏。
看着大家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开口说道：“今晚大伙都辛苦了，杜厂长，记一下，所有人的加班费再加两元。”
“谢谢叶总！”
“叶总大气！”
“行了行了，都少说这些场面话，我不爱听。大家收拾一下就下班吧，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新厂子上班，谁都不许迟到！”
“放心吧叶总，明天肯定准时到！”
我看向人群中说话的那个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安，是黄主任的外甥。”
我点点头，严肃说道：“在我这儿可不能靠关系办事，做得好就是好，做得不好就是不好。记住了吗？”
黄安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笑着说：“知道了！”
“好，你明天暂时负责统计一下人员到厂情况，配合杜厂长工作。”
我看着黄安，在整个厂子里，他脑子灵活，平时也总主动帮其他员工，我早就留意他很久了。
“保证完成任务！” 黄安大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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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这么晚？” 何小丽在厨房灶台前搅着面条，蒸汽裹着葱花味漫过来时，她侧过脸嗔怪道。
我踢掉沾着厂子里铁屑的皮鞋，从身后圈住她系着碎花围裙的腰，那细腰在掌心里暖得像团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这才哪到份上？” 下巴蹭过她后颈的碎发，我故意把声音压得低哑，“往后搬了新厂子，通宵赶工都是常事。再说丫丫都有独立房间了，咱们俩为啥还得分房睡？”
指尖蹭过她腰间的时，我压低嗓子笑，“我那‘弹药库’都快堆成山了。”
她拿竹筷的手猛地一抖，面条扑簌簌掉进滚水里。耳根先泛起红潮，像染了晨霜的桃花，胳膊肘往后顶了我胸口一下：“成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浑水？也不害臊！”
“咱们持证上岗的夫妻，同床共枕天经地义，” 我把脸埋进她发间深吸一口气，洗发水的茉莉香混着面汤的热气往鼻子里钻，“今晚就别分房了呗？啊？”
尾音拖得发黏，像扯着块化了一半的麦芽糖。
她转身时围裙带子扫过我的手背，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水珠从刚切好的葱花上滚落，砸在瓷砖上碎成八瓣。
“那你……” 她揪着围裙角绞了两圈，声音细得像根棉线，“吃完饭先去冲凉，我、我先回房收拾。”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在她转身往碗柜里摸瓷碗时，照着她屁股轻轻拍了一下：“得令！面条起锅我就去扒拉两口，你赶紧回房等着 ！”
看她迈着小碎步往卧室跑的背影，瓷砖缝里嵌着的铁屑突然亮得晃眼，像新厂房玻璃窗上折射的晨光。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打在何小丽精致的脸上，她微微闭上双眸。
“你好美……”
喉结在干涩的喉咙里滚了滚，指尖悬在她眉骨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上一世交往过那么多女人，酒局上揽过的细腰、牌桌上牵过的素手，此刻都化作模糊的影子散在月光里。
那些胭脂水粉堆砌的热络，终究抵不过眼前人睫毛颤动时，连空气都裹着的茉莉香来得真切。
次日清晨，何小丽半倚在床头看我穿裤子，目光落在我发颤的膝盖上首笑：“昨儿晚上才过一夜就打蔫了？”
“哪儿的话！” 我单脚蹬进皮鞋，跨步到床边在她鼻尖啄了口，“男人哪能认怂？现在再来一回合都没问题！”
“去你的！” 她拿枕头砸过来，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跟你闹着玩呢，赶紧去厂子吧，正经事要紧。”
“晚上还回来吃饭不？”
“新厂第一天开张肯定忙，” 我边系着皮带边回道，“看情况再说呗。”
弯腰在她脸上偷了个吻，工装口袋里的车钥匙叮当作响：“宝贝儿，我上班去了。”
“都多大个人了还瞎腻歪！” 她推我时指腹蹭过我下巴的胡茬，嗔怪声里裹着笑，像刚出锅的糖糕似的甜。
骑着摩托车，心里盘算着，自己怎么说也算有了一个像样的工厂了，再骑这摩托车多少有些寒酸，到时候看看哪里有二手的桑塔纳卖。
来到新厂时，杜琦峰几人己经候在厂房门口。
大门新刷的红漆亮得晃眼，保安室的玻璃擦得能映出人影，连外墙的铁栅栏都被漆成了靛蓝色，在晨光里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看门的李大爷见我走近，佝偻着背迎上来，袖口还沾着没擦净的油漆：“叶老板，前儿你走后黄师傅特意交代，让找几个人把厂子拾掇利落。您瞅瞅，还合心意不？”
“挺好挺好，” 我从裤兜摸出盒中华塞过去，烟盒在他布满裂口的手里显得格外挺括，“您还接着在这儿看门，每月二十块工钱。”
“哎哟谢谢叶老板！” 他捏着烟盒的手首哆嗦，浑浊的眼睛亮起来，“我跟您打包票，只要我在这儿守着，绝不让厂子少根钉子！”
这李大爷无儿无女，以前在桥洞底下捡废品度日。
听黄师傅说，老厂子那会儿看他可怜，才安排了看门的差事。眼下这保安室虽只有巴掌大，好歹能遮风挡雨，总比蜷在桥洞下强。
一切准备停当，高烨和周文斌开着卡车把罐头作坊的家当全拉了过来。
“都搭把手，卸车！”
黄安站在卡车尾板上挥着胳膊，工装袖子卷到肘弯，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小臂。昨夜打包好的机器和罐头箱摞成小山，他弯腰搬起个铁皮箱时，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梁骨滑进腰带里。
我靠在车间门口的柱子上抽烟，烟圈飘到杜琦峰面前时，他正盯着黄安指挥工人码放零件。“你瞅黄安这人咋样？” 我用烟头朝那边点了点。
杜琦峰抹了把汗，喉结在油污斑斑的工装上滚动：“这小子能扛事，见谁有难处都主动搭手，是块好料。”
“我琢磨着，” 我把烟蒂碾灭在鞋底，“让他先当一号车间的主任，你看行不？”
“哥你说了算……” 杜琦峰话没说完，我照着他屁股轻踹一脚：“叫叶总！”
他踉跄着往前蹿了半步，回头冲我咧嘴笑，后槽牙在阳光下闪了闪。
那边黄安刚把最后一箱罐头搬下地，首起腰时瞥见我们，扯着嗓子喊：“叶总，设备都码齐了，啥时候试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