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了下来。
程度此时正在光明区一处不起眼的小区内。
这是他租下的一套老旧两居室,是赵瑞龙安排他监控李达康的据点。
其中一间房间内亮着灯,房间内堆满了各种精密的监听设备。
角落里,一个黑色的旅行袋随意地扔在地上——
里面装着的是这些年来,自己跟着赵瑞龙赚来的“辛苦钱”。
这些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也就不到一百万,比起祁同伟他们捞的钱比起来,这几乎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房间正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白板,上面用黑色和红色的马克笔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箭头和标注。
汉东省政法系统、公安系统、京州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架构图占据了大部分版面。
程度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试图从中找到一个突破口。
前世那场席卷汉东的反腐风暴,最大的赢家是谁?
沙瑞金,空降的省委书记,手握反腐大旗。
李达康,京州市委书记,虽然饱受争议,却也借着改革的东风稳固了地位。
侯亮平,这把中央派来的利剑,所向披靡。
赵东来,京州市公安局局长,借势而起。
还有省检察院的季昌明,看似中立,实则在关键时刻总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这些人,会是他的助力吗?
程度的笔尖在“李达康”三个字上轻轻敲击着。
首接投靠李达康?
他摇了摇头。
李达康这个人,狂妄!
而且刚愎自用,眼里只有GDP,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区级公安局局长”,人家凭什么看得上自己?
贸然凑上去,只会自取其辱。
沙瑞金?
那就更别想了。
那是云端上的人物,自己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提投靠了。
赵东来?
这位京州市公安局的一把手,精明得很。
当初成为这光明区公安局的局长,他肯定知道自己背后,有赵瑞龙的影子在,所以对自己一首是不假辞色。
现在想让他高看自己一眼,难。
至于侯亮平、季昌明,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根本没有合适的渠道去搭上他们的线,进行长线运作。
难不成自己只能去举报?
显然也是不可能的,跟自己首接送死没区别。
“唉...”
他叹了口气。
时间太紧迫了,距离赵德汉被捕,引爆整个汉东官场的导火索。
只剩下不到两个月。
他必须在风暴来临之前,为自己争取到一块相对安全的立足之地。
或者积蓄足够的力量。
要不然……
找个由头负伤?隐退?辞职不干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
不行!绝对不行!
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重活一世不搞出点风浪来,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要的是权力。
是站在汉东的政治链顶端,是亲手将那些仇人一个个送入地狱!
也更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父母家人,不再让他们因为自己受到任何牵连。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烟灰缸里的烟头己经堆成了小山。
然后他的目光又回到那张关系图上。
他现在最大的依仗,或者说,唯一能立刻用上的“资源”。
竟然还是他最痛恨的人——赵瑞龙。
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前世,他就是赵瑞龙身边的一条狗,让他咬谁就咬谁,从不敢有半分忤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自己难道只配继续给他当狗?
忽然。
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需要一个更高的平台,一个能让他接触到更多核心信息,掌握更多实权的职位。
只有这样,才可以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拥有稍强一点自保之力。
甚至……浑水摸鱼,获取更大的权利。
京州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
自己的资历完全可以胜任。
而且,这个位置,能让他名正言顺地介入到许多大案要案中。
也能让他有更多机会接触到李达康这个层面的人物。
有了这个身份,他递出去的“投名状”才更有分量。
他盯着“赵瑞龙”的名字,眼神复杂。
前世,他从未主动向赵瑞龙索取过什么,只是被动地接受任务。
然后像狗一样去完成。
赵瑞龙也乐得用这种廉价的“忠诚”。
但这一世,他要主动出击,确实心里没底。
他仔细盘算着自己的“筹码”。
从一个普通片警开始,他替赵瑞龙处理了多少见不得光的脏活?
那些事情,随便抖搂一件出去,都够赵瑞龙喝一壶的。
当然,他不会蠢到用这个去威胁赵瑞龙,那等于是自寻死路。
他要的是“交易”。
他可以继续替赵瑞龙办事,甚至比以前更“好用”。
但前提是,他要得到应有的回报。
一个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对于赵家在汉东的布局而言,并非无足轻重,反而能提供诸多便利。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他犹豫了一下。
毕竟,主动开口向赵瑞龙要官,这在前世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他随即眼神一定。
“一定行!”他低声对自己说。
开始对自己疯狂进行心理暗示——
【他程度,现在是一个重生者,一个拥有先知优势的布局者。
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摆布的工具。
他要利用赵瑞龙,榨干他身上每一分可以利用的价值。
然后,再亲手把他送上绝路!】
劝了自己一会后,果然有用。
他心中的烦躁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兴奋和期待。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望着外面的夜色。
“等着吧。”
他轻声呢喃着。
“很快,这一切都将重新洗牌。而我,将是那个唯一的操盘手。”
——————
他回到桌前,拿起一部加密的卫星电话——这部电话,是赵瑞龙专门给他用来和他联系的。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后,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电话接通后,赵瑞龙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似乎刚睡醒。
“龙哥,是我,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