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马监的汗血马嘶鸣声还回荡在耳畔，陆沉舟己站在净身房的档案室里。月光透过高窗的铁栅栏，将他的影子切割成碎片，散落在霉变的卷宗架上。
"二十三年春的簿册......"他指尖掠过虫蛀的封皮，左肩胎记突然刺痛起来。
竹简堆里突然滑落半片泛黄的桑皮纸。
【丙申年三月初七 净身者：陆氏幼子 年九岁 验净官：魏无垢】
墨迹旁赫然印着半枚血指印。
"少监大人好雅兴。"
烛火猛地摇曳，魏无垢的玄色蟒纹靴无声碾过那张纸。陆沉舟垂首行礼时，看见义父左袖口沾着新鲜的血渍。
"孩儿奉命整理旧档。"他故意碰倒灯台，火油漫过三摞文书，"父亲恕罪！"
火舌窜起的刹那，魏无垢袖中寒铁尺突然抵住他咽喉。
"净身房的规矩。"铁尺滑向腰带，"二十年一验。"
窗外传来苏玉卿的惊呼："走水了！"
陆沉舟趁机滚向墙角，袖中暗镖精准切断悬灯的铁链。燃烧的灯架砸在两人之间，他看见魏无垢毁容的半边脸在火光中扭曲如恶鬼。
"验净司的档案。"老太监从灰烬里拾起半张残页，"从来只留该留的。"
残页飘落陆沉舟脚边。
那是半张净身契约，血渍模糊处隐约可见"陆"字。契约背面用朱砂画着火焰纹——与他胎记一模一样。
"明日寅时。"魏无垢的声音混着焦糊味，"女帝要查先太子谋反案。"
铁门关闭的闷响中，陆沉舟摸到卷宗架后的暗格。二十年前"病毙"的太监名册里，夹着张北疆舆图——萧景琰今早献马时佩戴的玉佩纹路。
苏玉卿提着药箱撞开门，却见他正将灰烬抹在脸上。
"少监装病的手法......"她突然噤声，药箱夹层露出《奇症录》一角。
陆沉舟咳出血沫："苏姑娘见过寒毒发作的皇族吗？"
月光突然被黑影遮蔽。檐角玄鸟玉佩轻响，楚明凰的声音裹着夜露传来：
"朕的少监，倒是比太医令更懂病症。"
女帝玄色龙纹氅衣下，露出半截缠着绷带的手腕——那夜藏书阁她咬破的伤口。
陆沉舟跪地时，袖中残页擦过青砖。
血渍晕开的火焰纹，正对上楚明凰骤然收缩的瞳孔。
血渍斑驳的净身契约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黄。陆沉舟指尖擦过那个被虫蛀出缺口的"陆"字，窗外突然炸响的春雷惊得烛影乱颤。
"二十年前病毙的太监......"他着契约边缘的暗红指印，"和父亲问斩竟是同一天。"
铜壶滴漏声里混进了雨打琉璃瓦的脆响。远处传来三更梆子时，檐角玄鸟纹样的铁马突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陆沉舟猛地合上残卷。
宫墙外的夜雾中，十二名玄鸟影卫正抬着鎏金步辇穿过御花园。楚明凰玄色龙袍下的手指紧攥着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今夜是母妃忌辰，她特意撤去了所有仪仗。
"陛下，前面就是冷香亭了。"影卫统领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青石。
雨丝突然变得绵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