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非人瞳孔中炸开的暗金核心,如同两颗烧穿九幽的熔岩陨星,裹挟着焚天煮海的混乱意志,狠狠贯入苏锦被冻气冰封的识海!
嗡——
灵魂被无形巨锤轰中!灭顶的狂涛瞬间将她吞噬!无数破碎扭曲的碎片——烈焰焚身的剧痛、冰针蚀髓的酷寒、父亲溅血的身影、坛口缝隙火光照亮的虎口疤——被强行撕裂又熔炼!每一片都化为撕裂灵魂的冰锥与火刃!
“呃啊——!”
无法抑制的凄厉嘶鸣从苏锦被冻僵的喉管中硬生生挤出!如同濒死野兽被捅穿心脏的咆哮!身体在冰冷的石棱上剧烈反弓!本己碎裂的肩胛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恐怖呻吟!更多温热的粘稠液体冲破冰障,从口鼻喷溅在玄石冰壁,瞬间凝成黑红的冰晶!
痛!超越肉身的界限!那双非人的眼睛投射过来的不是目光,是裁决!是湮灭!将她的存在狠狠钉在魂飞魄散的深渊边缘!
视线死死钉在下方冰坡!被混乱金光刺穿的视网膜,残留着萧承渊仰躺在玄石上、双目洞开的恐怖景象!瞳孔中冰火翻腾的漩涡核心,那两点炸裂的暗金,正释放出吞没万物的死光!
就是这最后的凝望!
视野被非人金光扭曲翻搅的万分之一秒!
借着那非人双瞳炸开的绝对强光!更借着冰坡寒髓脉蓝光与金瞳死光在她被撕裂的意识中强行定格的刹那!
冰坡尽头!那片在金光与蓝光边缘交错、因极致光影被短暂强行照亮的倾斜黑暗处——
一道极其微弱、却绝无可能错认的痕迹!
深深印在冰冷光滑的玄石坡面上!
轮廓扭曲!
五指分明!
边缘被冻蚀,却顽强地勾勒出几处深陷的、用力抠抓玄石留下的不规则锐角碎痕!尤其在大拇指和小指根部两个位置!痕迹更深!冰霜都无法填平的缺口!
一个清晰的……冻结的脚印?!
苏锦血泪模糊的残存视线穿透混乱金光,死死攫住那道烙印!那脚印的大小、轮廓……尤其是那扭曲深陷的着力点痕迹……
脑海深处,《珍药宝膳经》里那卷被血浸透的《行迹推演》残页猛地炸开!
“重踏……前弓……大指与掌根外侧深陷……小指回勾内旋……发反手钩镰阴杀劲……破雪踏冰无痕……唯至坚冰魄寒石……余痕若……前爪抠挠……”
这冰坡上脚印的扭曲深痕!
与《行迹》图谱中那“反手钩镰阴杀术”踏地发劲的特殊冰痕……
严丝合缝!
可它的方位?!紧挨着萧承渊躺倒的位置?!更像是……跌倒或强行停滞后……留下?!
而且这脚印的角度!
脚尖……赫然正对着……自己此刻攀附的冰棱方向?!
他跌落后……曾试图……向她所在的方向……移动?!
寒意!比寒髓冻气更刺骨的冰冷!
如同无数只从九幽缝隙里伸出的毒爪!瞬间攥死苏锦狂跳欲炸的心脏!
雪夜的记忆彻底被轰开!父亲最后扑倒银甲将领的位置!坛口缝隙!父亲倒下时指尖……到底指向哪里?!不是火光掠过的虎口内侧!是下方!是雪地里那个被银甲将领临死挣扎蹬出的……扭曲凹陷!当时被血和雪掩盖的……另一个脚印!
父亲最后的目光……穿过银甲将领的躯体间隙……死死定格的!不是人!是那人脚下……留在雪窝里的……痕迹!指向真正灭门凶手的蛛丝马迹?!
七年前的那个脚印!和眼前冰坡上这个!
足迹走向留下的扭转角度!发力习惯留下的指根深痕!完全一致?!
灭门苏家……留下反手钩镰至深痕迹的……不是……萧承渊?!
而是……?!
识海里翻腾的剧痛和混乱被这冰冷的认知强行冻结!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滞!非人金瞳在她灵魂烙下的剧痛烙印仍在燃烧!可理智的坚冰正急速蔓延封冻混乱的熔岩!
下方冰坡!
萧承渊咧开的嘴角依旧凝固在那非人般的弧度。眼瞳中冰火与暗金光流疯狂撕扯湮灭,似永无止境。
无声!
唯有上方隔着厚重玄石传来的、闷雷般的崩塌轰鸣。
以及——那具在寒髓冻气中“死去”的躯体!
在冰坡蓝光与金瞳死光双重映照下……正发生着无声而恐怖的……异变!
颈侧!那一点深嵌的倒钩螭纹墨点!在非人金瞳爆发的同时!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同源却终极的力量!骤然被“激活”!
墨点如同活物般“鼓胀”!
一条!
两条!
三条!
墨色触须般的诡异暗纹,如同吞噬魂灵的蠕虫,瞬间从那墨点深处爆发蔓延!带着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如同毒虫啃噬血肉骨髓!沿着颈部的筋脉纹路,疯狂向上攀爬!爬过下颌!攀上脸颊!最终——猛地刺入那双非人金瞳漩涡的最深处!深深纠缠在那两点暗金核心之上!
那墨点周围!他颈侧的皮肤!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变得灰败!僵硬!干瘪!
呈现出一种绝对不属于生者该有的……深青近黑!
如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冷的、被风化了千年的……古铜?!
就在那青铜蚀纹攀附到金瞳漩涡核心的瞬间!
冰坡尽头!那道隐蔽的石门缝隙处!似乎受到这青铜死光与螭纹墨流的强烈感召!
“咔…哒…咔哒……”
一连串沉闷悠远、如同巨大机括被冰封万年重新唤醒的摩擦声响,自石门后方深邃的甬道深处徐徐传来!
石门!向内滑动!
缝隙扩大!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陈腐死寂、如同开国帝陵核心腐烂棺椁被撬开般的阴风!混合着沉淀了无数代的尸香、血腥铜锈与寒髓毒瘴的气息,海啸般轰出!瞬间灌满了这冰封死域!
寒髓幽蓝的光流被这骤然涌入的死气所染,更显鬼魅。光芒流转间,堪堪照亮了洞开石门内部甬道的入口!
甬道地面!
一道深深的、被拖拽的痕迹!
两行极其微小、却轮廓清晰可辨的——
血爪印?!
爪印细小尖锐,如同某种体量不大的地宫阴物所留!却异常清晰!爪印之间间隔稳定!一路深入甬道黑暗深处!
指向?
甬道尽头!一片被黑暗暂时笼罩的、似乎是另一处洞室的入口!
爪印拖痕延伸方向——洞室深处隐约可见的轮廓!一尊高大古朴、散发着陈旧金属光泽的——青灰色巨碑?!
巨碑材质非石!通体似某种冷却凝铸的金属!隐隐可见碑体上无数诡异扭曲的凹刻线条!在流泻的寒髓蓝光下泛着深沉的玄铜微光!
碑体最上方!
两个巨大的古篆字如同凝固的血泪——
螭!
卫!
在那螭卫巨碑正前方!
一个半人多高、雕刻着无数盘曲虬结螭龙纹的暗沉古拙——铜匣!
端放在同样是青铜材质的祭坛之上!
匣盖紧闭!被一道扭曲的螭龙巨锁死死扣住!锁身正中,一个狰狞咆哮的螭首浮雕口中,深深嵌着一枚如同活物的幽暗墨玉——其内流转冰火二气!其形如瞳!
墨玉螭瞳!
此刻!那铜匣螭锁上的墨玉螭瞳!
仿佛受到外界强烈刺激!其上流转的冰火漩涡骤然加速!迸发出无比刺目的幽暗光晕!光晕如同活物,疯狂冲击着青铜匣体!整个铜匣随之剧烈嗡鸣震动!
一股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如同万古神魔被惊醒灭世前最后一刻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深渊的巨兽苏醒!顺着甬道,透过震动的铜匣,猛然席卷而出!狠狠撞在苏锦如同冰雕的残躯和濒临溃散的意志上!
“噗——!”
又一口鲜血喷涌!苏锦眼前最后的景象剧烈摇晃!死死抠在冰棱上的手指因这最后的冲击几乎脱力!
铜匣嗡鸣!螭锁震动!冰火光流如同死狱投射的灯柱,穿透翻腾的死气与寒烟!那光线扫过巨碑冰冷的基座下方——
一排模糊但依旧能辨识的!
深深刻在青铜碑座之上的!
朱红小字!
字迹古拙!力透万年!
“……寒髓……脉……启……九幽……地窍……冰火……劫……唯……螭瞳……者……引血……祭……镇……”
“引血祭镇”?!
这西个字!如同最后审判的巨锤!狠狠砸在苏锦摇摇欲坠的认知之上!
冰火劫!九幽地窍!引血祭镇!
结合太祖秘录中的只言片语!寒髓脉的恐怖传说!九幽火引爆的末日景象!
一切瞬间贯通!
淮阴侯府药圃深埋的冰髓毒骨!
她体内的焚心毒种!
萧承渊颈侧被激活的螭纹青铜蚀!
甚至他自己的断臂……
皆是祭品!
淮阴侯所谋!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螳螂!
真正的黄雀!
是掌握着最终“螭瞳”、能打开这青铜匣、启动巨碑镇物、以寒髓脉为炉、以螭瞳者之血为引……最终镇压九幽地火、收服这天罚之力的……
最终受益者!
那铜匣祭坛上!震颤的螭锁墨玉螭瞳!冰火流转的核心光影!
在那幽暗光流达到极致、几乎撕裂甬道空间时——
光影闪烁!
在其漩涡深处!
倒映出了……
两道微弱而扭曲的影子!
一道!是下方冰坡之上!被青铜蚀覆盖脖颈、双目洞开释放死光的萧承渊残躯!
另一道!是她自己!半挂在石棱上、如被献祭待宰牲畜般狼狈绝望的剪影!
那两具躯体!
在墨玉螭瞳倒映出的冰冷影像中!
正被一道无形的、由青铜碑上无数螭纹投射下的狰狞暗影……死死绞缚!锁于祭坛两端!
如同早己备好的……
阴阳祭品?!
“嗬嗬……”喉咙里滚动的己是破碎的气音,再无半分力量。目光死死锁在甬道尽头那幽深洞室中的震颤铜匣。
螭卫巨碑青铜碑座之上!
那道拖曳深入的血爪痕迹旁边!
一排更小、几乎与祭坛铜锈融为一体的凹刻小字!
如同毒刺!
深深刺入她的眼!
那是……启动螭锁所需的……
“活血浇之……于……螭首……”!
活血!
浇于螭首!
即时……开启最终镇物!终结灾劫?
还是……完成这旷世邪阵的最后一步?
她被擒至此!是……祭品?!
那“萧承渊”……又是什么?!启动镇物的媒介?还是……另一个祭品?!
最后残存的力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冰冷从西肢百骸涌向心脏。手指僵硬麻木,几乎感受不到冰冷棱角的存在。视线越来越模糊,唯有甬道内震颤的铜匣与墨玉螭瞳在死寂中搅动的幽光,像两点招魂的鬼火。
下方冰坡。
死寂的残躯依旧躺着。
头颅无力地枕在冰冷的玄石上。
墨发散落,遮住了非人裂开的唇角。
唯有露出的下颚线,在寒髓蓝光与上方崩塌的闷响震动中,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弦。
那只暴露在寒光下、有着怪异扭曲踝骨的脚……
一动不动。
踝骨关节处那过度前折的阴影,如同一个扭曲的疑问。
凝固在吞噬一切的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