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洞房?!”
陈默整个人触电般向后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客房的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娜迦被他激烈的反应弄得微微一怔,非但没有退后,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
“夫君……你怕什么?
“父亲说过,夫妻一体,洞房花烛乃是天道伦常。我会很乖的……”
她说着,纤细白皙的手指再次伸向自己嫁衣领口那颗精致的、由暗红色血玉雕琢而成的盘扣。
“别过来!”
陈默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退无可退。
“我……我不是人!”
娜迦解盘扣的动作顿住了。
她歪了歪头,流露出一丝……好奇?
“不是人?”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清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修罗一族,生于血海污秽,非人非神非鬼非妖。
“父亲说,洪荒万族,形态各异,不过都是大道之下的尘埃。
“夫君是什么……我不在乎。”
“好!”
陈默猛地站首身体,
“那你看看!看看你这位‘夫君’……到底是什么东西!”
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
而后,一只猛虎的魂魄从层层叠叠的人皮中脱出,数不清的人皮在魂魄脱离后,立刻恢复原状,倒了一地。
全部都是陈默用来伪装自身的……虎伥鬼!
娜迦小嘴微张,似乎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真容”惊住了。
“看见了吗?”
陈默的声音嘶哑而扭曲,的声音,充满了自嘲与绝望,“连人形都没有变化,只能依托虎伥鬼行走,不是什么申公豹!不是什么西方教弟子!更不是什么玉清门人!
“我只是一只……妖物!”
陈默没敢说自己的真正来历,他只是想吓退娜迦,又不是打算自爆!
“现在……你还想跟我洞房吗?
“哈哈哈,洞房,你不如出去找到我的坐骑、真正的本尊,和那只野兽洞房吧!”
然而……
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
娜迦静静地站在那里,猩红的嫁衣在昏暗的客房内如同一朵盛开的、带着血腥气的彼岸花。
她脸上那纯真、羞怯、委屈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平静。
她看着那团扭曲闪烁的灵魂,
然后,用一种带着无尽岁月沧桑的声音说道:
“终于……不演了?”
这声音……是冥河老祖!
陈默的灵魂猛地一窒!
只剩下无边的骇然!
冥河!他一首在看着!
不!他……他就在娜迦体内?!
或者说,娜迦根本就是他意志的延伸?!
“你……”
陈默的灵魂波动剧烈起伏,几乎无法凝聚成完整的话语。
“不必惊讶。”
“娜迦”——或者说,此刻操控着娜迦躯壳的冥河老祖——缓缓开口。
“血海乃是盘古污血所化,对你的本尊肉身有感应太简单不过了。
“其他人还是看不出你的伪装的。
“毕竟……你身上的东西,太杂了。”
冥河淡淡说道,“自悬天大圣降世之时,这洪荒……便不再是过去的洪荒。
“大道波澜,天机混沌。
“过去算无遗策的圣人,如今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而这世间本身。”
“也如同……一台被强行推动、超出负荷运转的机器。
“许多事情的发展,看似顺理成章,细究之下,却充满了刻意的‘设计感’。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幕后拨弄着命运之弦,推着所有人、所有事,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狂奔……”
“可偏偏……”
“这洪荒世界的‘基础’,跟不上那只手推动的速度。
“就像……一个破旧的舞台,硬要上演一场不属于它的宏伟史诗。看久了,看深了,便觉得处处透着……不对劲。”
“你,和悬天一样,身上都有这种……不对劲的感觉。”
陈默的灵魂本源剧烈颤抖!
不对劲!
这……这不正是他穿越以来,对这个诡异洪荒最深的感受吗?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扭曲的、不协调的、如同BUG般存在的世界!
冥河老祖……他竟然也感觉到了?!
“当初在血海初见,
“本座便觉你灵觉异常,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却又隐隐牵动大道波澜。
“那时,本座便知,你……非同寻常。”
冥河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呵……你真以为,若非本座默许,凭红云那点遁术,能逃过元屠阿鼻的追索?
“不过是……顺水推舟,看看你这变数,能掀起多大的浪花罢了。”
他操控着娜迦的身体,看向陈默,
“你这异数之魂……放任你成长下去,或许……真能成为第二个‘悬天大圣’!”
“我不会杀你。”
“我需要你成为第二个悬天大圣,然后杀死第一个悬天大圣!”
“天道、西方教、三清……呵呵呵!”
娜迦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血宝石般的眸子死死“盯”住陈默的灵魂,
“本座也要在你身上下注!”
“申公豹!”
冥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赌徒般的炽热,
“本座赌你!
“赌你这异数之魂,赌你能成为搅动这潭死水的最大的那条鱼!”
“本座赌你能把这洪荒……彻底搅乱!”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锁定了陈默。
“合作,或者……现在就彻底湮灭。选一个。”
没有第三条路。
“好吧……我同意了。”
陈默的声音在寂静的客房内回荡,仿佛是认命了。
“娜迦”——或者说,寄居其内的冥河意志——他似乎并不意外陈默的选择,也并未因这“合作”的达成而有丝毫情绪波动。
“很好。”
冥河的声音透过娜迦的喉咙发出,依旧是那清冷的少年质感,却蕴含着万古的沧桑,
“识时务者,方能在洪荒活得长久。”
祂操控着娜迦的身体,随意地在客房内唯一一张简陋的木凳上坐下,猩红的嫁衣铺散开来,如同盛开的血莲。
姿态优雅,却带着一种与这简陋环境格格不入的睥睨。
“至于联姻之事……”
“你也不必觉得是本座强加于你。
“此事,本就是西方教二圣、元始天尊与本座三方,在你被掳入血海之后,暗中博弈妥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