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华那盖着皇帝玉玺、写着“五万、十万黄金,赐爵荫三代、世袭罔替”的“反悬赏令”,简首像一块烧红的金砖,狠狠砸进了京城黑市这潭万年粪坑!
“烂泥塘”瞬间炸开了锅!
“十…十万?!黄金?!还…还尼妈封爵?!老子没眼花吧?!” 一个刀疤脸壮汉瞪着赌坊门口贴的告示,眼珠子赤红,呼吸粗重得像风箱。
“鬼拍门算个球!老子豁出去了!” 旁边一个精瘦汉子舔着干裂的嘴唇,拔出腰间的剔骨刀,眼神凶光西射。
“找!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劳什子‘鬼婆’窝掏出来!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人群彻底疯狂了,贪婪像瘟疫般蔓延!
接下来的三天,“烂泥塘”乃至整个京城地下,如同被捅翻的马蜂窝!
往日神秘莫测、让人闻风丧胆的“鬼拍门”据点,一夜之间被掀了三个!
第一个藏在臭气熏天的腌臜巷地下赌档夹层里,被一群红了眼的亡命徒撞破,砍杀声震天响!
第二个伪装成棺材铺后院的义庄,半夜火光冲天,打斗声和惨叫声惊飞了满城乌鸦!
第三个更绝,竟在护城河排污口附近的水下地窖,被几个水性好的“水耗子”摸进去,血水染红了一片河面!
三颗血淋淋、面目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带着惊恐的首级,第二天就被破麻袋装着,挂满了“百晓通”独眼老头那面破布幌子!像一串恐怖的风铃,在腥风里晃荡!底下还压着盖玉玺的反悬赏令,嚣张至极!
昭华殿。
沈墨抱着一摞快比他高的账本,哭丧着脸,脚步虚浮地冲进来:“公主!公主!不能再赏了!真不能再赏了!”
他“哗啦”一声把账本堆在萧灼华面前的案几上,指着上面触目惊心的赤字,声音带着哭腔:
“五万!三个脑袋就是十五万金!还有许诺的爵位!户部尚书那老头抱着柱子哭嚎三天了!说再这么下去,国库的耗子都得饿得啃树皮了!陛下…陛下看臣的眼神都像要剐了臣啊公主!” 他捂着又开始隐隐作痛的旧伤,一脸生无可恋。
太后正美滋滋地给萧灼华剥新进贡的荔枝,闻言龙头拐杖一杵,凤眼一瞪:“哭什么哭!不就是点金子吗?哀家的私库还有几箱压箱底的首饰头面!都拿去!给哀家昭华撑场面!不够哀家再卖两座皇庄!”
赵磐啃着酱骨头,满嘴油光,瓮声瓮气:“就是!沈墨你小子忒小家子气!钱不够?老子带兵去北狄抢!管够!”
萧灼华斜倚在软榻上,猩红披风衬得她肤色胜雪。她没看那堆账本,也没理会沈墨的哀嚎,指尖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枚铜钱。
铜钱边缘磨损,一面刻着“西海通宝”,另一面…
正是那个扭曲的“鬼拍门”三指血印!只是此刻,铜钱上沾满了暗褐色的、己经干涸的血污。正是从某个被“反悬赏”勇士送来的“鬼拍门”小头目身上搜刮来的“纪念品”。
她听着沈墨的哭诉、太后的豪气、赵磐的粗鲁,面具般冰冷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极淡、也极冷的笑意。
“哭?”
萧灼华指尖一弹,那枚染血的铜钱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高高抛起,又稳稳落入她掌心。金冠下的眼眸,寒光流转,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残忍愉悦。
“等本宫把‘鬼婆’那颗装神弄鬼的脑袋…”
“…亲手挂上京城最高的城门楼子…”
她五指猛地收紧,将那枚沾满同类鲜血的铜钱死死攥在掌心!
“…让他们‘鬼拍门’上上下下…”
“…在黄泉路上排着队哭丧的时候…”
“…他们才会知道…”
“…什么叫…”
“…真哭!”
话音落,殿内烛火似乎都跳跃了一下,映着她眼中冰冷的杀意。
是夜。
月黑风高,星子黯淡。
昭华殿朱红描金的大门紧闭,只有檐下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
守夜的羽林卫挺首腰杆,警惕地扫视着宫墙外的沉沉黑暗。
子时刚过。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融入夜风的破空声!
“笃!”
一声沉闷的轻响!
一样东西,带着冰冷的力道,狠狠钉在了昭华殿那厚重的朱红门板之上!位置不高不低,正好在视线的中心!
守门羽林卫瞳孔骤缩,厉喝:“谁?!”
刀剑瞬间出鞘!
然而宫墙外,只有死寂的黑暗和呜咽的风声,再无半点动静。
羽林卫小心上前。
只见门板上,钉着一封信。
信封是粗糙的、带着毛边的黑色皮纸,边缘用暗红色的蜡封着。但那蜡封的图案…
不是寻常的徽记。
而是一个清晰无比、仿佛用鲜血刚刚印上去的——
扭曲的三指掌印!
鬼拍门!
蜡封似乎还未完全凝固,暗红色的蜡泪如同粘稠的血,顺着门板的纹理缓缓滑落了一小道痕迹。更诡异的是,那蜡印本身似乎也混合着某种未干的血渍,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羽林卫脸色煞白,不敢擅动,立刻取下信,飞奔入殿禀报。
殿内灯火通明。
萧灼华还未歇息。她刚刚沐浴过,长发披散,只着素白中衣,外罩猩红寝袍,正倚在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沈墨和赵磐也被紧急召来,脸色凝重。
羽林卫将信呈上。
萧灼华接过那封散发着血腥和诡异蜡味、印着三指血印的信。
指尖划过那粘稠冰冷的蜡封。
她面无表情,撕开封口。
里面只有一张同样粗糙的黑皮纸。
纸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只有一行用同样暗沉、仿佛凝固污血写成的、扭曲歪斜的小字,力透纸背,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怨毒和阴冷:
“子时三刻,乱葬岗,旧坟新鬼,了断恩怨。”
字迹癫狂,如同濒死野兽的爪痕。
“子时三刻…乱葬岗…” 沈墨凑近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公主!这…这是鸿门宴!赤裸裸的鸿门宴!不能去啊!”
“旧坟新鬼?了断恩怨?” 赵磐铜铃眼怒睁,巨刃往地上一杵,“装神弄鬼!老子带兵去把乱葬岗平了!看她还了断个屁!”
萧灼华捏着那张薄薄的黑皮纸,指尖沾染了一点暗红的污迹。
她缓缓走到烛台边。
跳跃的烛火,映照着纸上那行如同诅咒的血字,也映亮了她金冠下那张毫无表情、却比万年寒冰更冷冽的脸。
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
猎物终于按捺不住、主动踏入陷阱的…
冰冷兴奋!
“了断恩怨?”
萧灼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致残忍、也极致期待的弧度。
她抬手,将那张散发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战书”,凑近跳动的烛火。
火舌贪婪地舔舐粗糙的黑皮纸边角,瞬间蔓延!
暗红的血字在火焰中扭曲、焦黑、化为灰烬!
“正合本宫意。”
萧灼华松开手,燃烧的残纸如同黑色的蝴蝶,飘落在地,迅速化为灰烬。
她转身,猩红寝袍在身后划出绝决的弧线。
“沈墨!”
“在!”
“备马!”
“舅舅!”
“老子在!”
“点齐你的亲卫!”
萧灼华金冠下的眼眸,爆发出焚尽一切的寒芒,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
“子时三刻…”
“…乱葬岗…”
“…本宫要…”
“…送那装神弄鬼的老鬼婆…”
“…去做个真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