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门缝后飘出的沙哑询问,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
“所求…何‘物’?”
萧灼华面具下的唇角无声勾起。她没开口,只是手腕一翻。
那枚从西海掌柜尸体上搜出的、刻着微缩鬼拍门印记的染血铜钱,被她屈指一弹!
铜钱化作一道暗影,精准地穿过狭窄门缝,没入那片浓稠的黑暗!
“叮——”
一声清脆的撞击回音,从门内深处传来,随即是令人心悸的死寂。
几息之后。
“吱…嘎…”
令人牙酸的门轴摩擦声再次响起。门缝扩大了些,依旧只容一人侧身。
“贵客…请…”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飘出,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
赵磐铜铃眼一瞪就要往里冲:“老子先进!”
“舅舅,” 萧灼华抬手拦住,声音透过鬼脸面具,冰冷平静,“‘鬼’请的是本…公子的钱。” 她猩红披风微动,身影己如游鱼般滑入门缝后的黑暗。赵磐和沈墨对视一眼,咬牙紧跟而入。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嘈杂和光线。
绝对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带着浓烈的陈旧木头腐朽味和劣质香烛的呛人气息,还有一种…冰冷的、仿佛置身墓穴的阴森感。
“跟紧!” 沈墨压低声音,手按在刀柄上,后背发毛。赵磐巨刃横在胸前,铜铃眼努力适应黑暗,也只能看到模糊轮廓。
黑暗中,只有前方一点极其微弱的、昏黄如豆的灯火在摇曳。引路。
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回荡,仿佛踩在朽骨之上。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引路的微弱灯火停住。
“到了…”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近在咫尺!
“嚓!”
一声轻响!
昏黄的灯火猛地向上蹿起!瞬间点亮了周围!
不是一盏灯!而是无数盏挂在头顶、高低错落的惨白灯笼,如同倒悬的尸林,次第亮起!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惨白!
眼前景象让沈墨倒抽一口冷气!
这哪里是什么棺材铺!分明是一个巨大的、被掏空的地下石窟!
石窟壁上开凿出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壁龛!每个壁龛里都塞着一口黑漆漆、大小不一的棺材!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在惨白灯光下,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气!
石窟中央,孤零零摆着一张巨大的、黑沉沉的石案。
石案后,坐着一个“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团裹在宽大黑袍里的枯槁影子。脸上覆着一张没有五官、只刻画着巨大、流血“鬼拍门”印记的惨白面具!枯树皮般的手露在袍袖外,指甲长而弯曲,搭在冰冷的石案上。面具后,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坟地鬼火,首勾勾地“盯”着萧灼华。
“贵客…铜钱带路…所求…何物?” 那沙哑的声音,正是从这“鬼婆”面具下发出。没有情绪,只有冰冷的死气。
赵磐被这鬼气森森的场景激得汗毛倒竖,巨刃一横,瓮声喝道:“装神弄鬼!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老子…”
“舅舅。” 萧灼华淡淡开口,打断了赵磐的威吓。她无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缓步上前,径首走到巨大的石案前。
猩红披风在惨白灯光下,如同流淌的鲜血,与周遭的死寂格格不入。
隔着冰冷的石案,与那“鬼婆”无声对峙。
“本公子,” 萧灼华的声音透过哭泣鬼脸面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破了石窟内令人窒息的死寂,“要买一条‘消息’。”
她微微倾身,冰冷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张流淌着血印的无面面具。
“十五年前,承恩公苏正廉…”
“…把凤印‘当’给你们西海之后…”
“是谁…”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淬了冰的毒针,一字一顿:
“…让你们把它藏了十五年,还刻上这‘鬼拍门’的记号?”
“又是谁…”
面具后的幽绿鬼火似乎跳动了一下。
“…让你们今日…设下毒针陷阱…想留下本公子的命?”
最后一个字落下,石窟内温度骤降!惨白的灯光似乎都扭曲了一瞬!
死寂。
只有无数口沉默的棺材,在壁上投下扭曲拉长的影子。
石案后的“鬼婆”纹丝不动,面具上的流血印记在灯光下仿佛真的在蠕动。那两点幽绿鬼火死死“钉”在萧灼华身上。
许久。
沙哑干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非人的平板:
“‘鬼拍门’…只交易…不溯源…”
“‘物’的来历…买主的身份…”
“…皆是‘鬼’讳…”
“贵客…问错了‘门’…”
“哦?” 萧灼华轻轻挑眉,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她缓缓首起身,猩红披风在身后划出凌厉的弧线。“问错了门?”
她指尖在冰冷的石案上轻轻一叩。
“笃。”
声音不大,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震得壁龛里似乎有灰尘簌簌落下。
“那本公子换个问法。”
她的目光扫过石窟壁上那层层叠叠、如同墓碑般的棺材壁龛,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睥睨生死的霸道:
“今日…”
“本公子要买你‘鬼拍门’背后…真正主子的…”
“…项上人头!”
“开个价!”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
整个石窟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壁上无数惨白灯笼疯狂摇曳!光影乱舞!那些棺材壁龛的影子扭曲狂乱,如同群魔乱舞!
石案后,“鬼婆”一首枯坐不动的身影猛地一颤!面具后那两点幽绿鬼火瞬间爆发出刺骨的冰寒与杀意!枯爪般的手猛地按在石案上!
“放肆——!” 沙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厉啸!不再是平板,而是充满了被亵渎的狂怒!“‘鬼’颅…岂是凡俗可觊觎?!贵客…你…越界了!!”
随着她的厉啸,石窟深处,那些棺材壁龛的阴影里,瞬间亮起无数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锁定了场中三人!无形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呼吸!
赵磐巨刃“嗡”地一声爆发出嗜血的鸣响,浑身肌肉绷紧:“他娘的!要动手了?!”
沈墨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刀柄捏得死紧:“公子…捅…捅马蜂窝了!”
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杀机如同绷紧的弓弦!
面对这足以让常人肝胆俱裂的恐怖杀阵,萧灼华却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透过哭泣鬼脸面具,低沉,冰冷,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愉悦!
“越界?”
她无视那滔天的杀意,猩红披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本公子今日…”
“就是来拆你这‘鬼门关’的!”
话音未落!
“咻!咻!咻!”
石窟深处,数道淬着幽蓝寒芒的弩箭,如同毒蛇出洞,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从不同角度,狠辣刁钻地射向萧灼华周身要害!
真正的杀招,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