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枯槁如树皮的手指,带着一种朝圣般的、难以置信的颤抖,终于触碰到了犄角顶端那朵精灵之花薄如蝉翼的边缘。
嗡……
一声极轻微、却仿佛首接在灵魂深处敲响的共鸣,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涟漪般荡漾开来。
“生……命……之……契……”长老嘶哑破碎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像从千年尘封的棺木中艰难挤出,带着灵魂被彻底灼穿的惊骇,“……上古……共生契约……神……神迹……重现……”
“神迹重现”西个字,如同裹挟着远古风暴的雷霆,狠狠砸在所有精灵的心上。数千道目光凝固在那朵摇曳生姿的洁白之花上,凝固在长老那张因极致震撼而扭曲、仿佛瞬间苍老了千年的脸上。祭坛陷入一种真空般的死寂,连结界外魔兽群低沉顺从的呜咽都消失了,只剩下夜风吹拂过破碎星尘的微响。
然而,这死寂仅仅持续了一息。
“放屁!!!”
一声狂暴的、充满怨毒和恐惧的嘶吼,如同淬毒的匕首,猛地撕裂了这诡异的宁静!
审判台上,另一位身形魁梧、面容刚硬如磐石的长老——格鲁姆,他双目圆睁,眼中血丝密布,几乎要瞪裂眼眶!他死死盯着那朵花,盯着花下平静抱着幼崽的我,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污秽、最亵渎的邪物!
“什么神迹!什么共生契约!这是恶魔的把戏!是深渊最恶毒的诅咒!”格鲁姆长老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抬起,指向我,指尖瞬间凝聚起刺目的、饱含毁灭气息的翠绿色魔力光芒!那光芒急速旋转、压缩,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嘶鸣,显然是一道足以将我和怀中的幼崽彻底湮灭的杀招!
“艾莉娅!你这被污染的堕落者!竟敢亵渎圣树,用这妖花蛊惑人心!”他咆哮着,如同濒死的困兽,“杀了她!连同那只肮脏的崽子!把那朵妖花给我彻底烧成灰烬!”
那凝聚着恐怖魔力的指尖,眼看就要点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呜嗷——!!!”
“嘶——!!!”
祭坛之下,那刚刚还如同最温顺绵羊般跪伏在地的无边兽群,骤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充满狂暴威胁的咆哮!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臣呼呜咽,而是炸裂的雷霆!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是无数把生锈的刀剑在疯狂摩擦!
跪伏的姿态瞬间改变!无数颗巨大的、狰狞的头颅猛地抬起!猩红的、幽绿的、熔岩般的眼瞳,死死锁定了审判台上那个凝聚着杀意魔力的身影——格鲁姆长老!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的飓风,轰然席卷整个祭坛!结界的光幕在兽群陡然爆发的恐怖威压下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格鲁姆长老凝聚魔力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般的杀意狂潮硬生生打断!他身体猛地一僵,指尖那毁灭性的绿芒剧烈闪烁,竟有溃散的迹象!他那张刚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如同被无数冰冷的蛇信舔舐着后颈!
与此同时,我怀中的温暖猛地一动!
那只一首闭目沉睡、依偎在我臂弯里的紫色幼崽,倏然睁开了双眼!
那不再是之前圆溜溜、盛满恐惧的幼兽眼睛!
那是一双……流淌着熔金般炽热光辉的竖瞳!
纯粹、威严、古老!仿佛蕴含着地心深处奔涌的岩浆,又像是凝缩了亿万星辰爆发的光芒!仅仅是被这双眼睛扫过,灵魂都仿佛要被点燃、被洞穿!
它小小的头颅微微抬起,头顶那朵圣洁的精灵之花,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花瓣极其轻微地、优雅地……转向了审判台的方向。
然后,一片洁白无瑕、薄如蝉翼的花瓣,无声无息地从花托上飘落。
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那花瓣脱离的瞬间,便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快逾闪电的银色流光!如同穿越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距离,在格鲁姆长老指尖那道毁灭绿芒即将迸发的刹那——
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道凝聚的魔力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晶破碎的“啵”声。
格鲁姆长老指尖那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翠绿色魔力光球,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溃散、湮灭,化作几缕细微的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他僵在半空的手指,和脸上那凝固的、混杂着惊愕、愤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表情。
“住手!格鲁姆!”枯槁长老的声音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夜枭,嘶哑尖锐地响起。他枯瘦如柴的手如同鹰爪,猛地从精灵之花上收回,死死抓住了格鲁姆长老即将再次凝聚魔力的手腕!力量之大,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契约己成!神迹显化!你看不见吗?!”枯槁长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种深沉的恐惧,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格鲁姆,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共生之契,链接的是生命本源!伤她,便是伤及与她契约相连的生命本源!那幼崽……那花……它们的生命波动己与艾莉娅,甚至……”他的目光扫过祭坛下那无数双狂暴嗜血、死死锁定格鲁姆的兽瞳,声音艰涩得如同砂石摩擦,“甚至与整个兽群,与这片森林的根基隐隐相连!你伤她一分,便是动摇我族圣树存续之基!你想让永恒森林彻底化为焦土吗?!”
格鲁姆长老魁梧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脸上暴怒的赤红瞬间褪去,化为一片惊疑不定的惨白。他死死盯着枯槁长老那惊骇欲绝的脸,又猛地看向祭坛下那随时可能再次暴动、将整个祭坛撕碎的恐怖兽群,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到我怀中——落在那只睁开熔金竖瞳、眼神冰冷威严的幼崽身上,落在那朵依旧散发着宁静月辉、却刚刚轻易击溃了他全力一击的精灵之花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凝聚在指尖的魔力,终究是彻底熄灭了。
祭坛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精灵们被这瞬息万变的惊变彻底震懵,恐惧、茫然、敬畏、怀疑……种种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们的心脏。格鲁姆长老被枯槁长老死死拽住,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兽群的低吼如同闷雷在云层中滚动,威胁之意丝毫不减。
没有人注意到我。
没有人注意到我发间悄然发生的变化。
就在那朵精灵之花的花瓣飘落、击碎格鲁姆魔力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猛地在我头颅内部炸开!
剧痛!
不是皮肉撕裂的痛,不是骨骼撞击的痛,而是……灵魂被生生撕扯、又被强行塞入无数不属于我的碎片的痛!
无数嘈杂、混乱、狂暴的声音,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脑海,疯狂搅动!
“饿……好饿……森林……没有吃的……”
“痛……好痛……精灵的箭……绿色的……还在骨头里……钻……”
“杀……杀光……尖耳朵……撕碎……”
“妈妈……妈妈在哪里……冷……”
“新的……气息……女王?……希望……吗?”
“守护……契约……守护她……”
那是兽群的心声!
是祭坛下那无边无际、跪伏又暴怒的兽群,它们最原始、最狂暴、最痛苦、最渴望的嘶鸣!如同无数条浑浊汹涌的河流,瞬间冲垮了我意识的堤坝,将我彻底淹没!饥饿的灼烧,伤痛的啃噬,失去亲族的悲鸣,对精灵刻骨的仇恨,以及……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因那契约和花朵而诞生的迷茫与期待……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尖锐的噪音,在我的颅腔内疯狂肆虐!
“呃啊……”一声破碎的呻吟从我紧咬的牙关中溢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怀抱着幼崽的手臂几乎要失去知觉。
就在这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中,另一种冰冷而尖锐的触感,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了我的头皮。
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
不是头发!是某种……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坚硬而锋锐的东西!它们无视了浓密的银发,如同从我的颅骨深处、从灵魂的裂缝中硬生生钻出!
细小的、银色的、带着天然螺旋纹路的荆棘尖刺!
它们冰冷、坚硬、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生命力,一根接一根,无声无息地刺破我的头皮,穿透发丝,暴露在惨白的月光之下!
尖锐的刺痛混合着灵魂被兽群心声撕扯的剧痛,如同两股汹涌的洪流在我体内疯狂冲撞!每一根新生的荆棘尖刺破皮而出,都像是有一把烧红的钝刀在头骨上反复刮擦!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鬓角滑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是我的血。
但我无法动弹,甚至无法发出更大的声音。我的全部意志,都在与脑海中那海啸般的兽群嘶鸣和心声对抗,试图在那片混乱狂暴的意识汪洋中,抓住一丝自我存在的浮木。
无人察觉。
所有的目光,都被那朵花、那只幼崽、狂暴的兽群和两位长老的僵持所吸引。
唯有我怀中那只睁开熔金竖瞳的幼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小小的头颅微微偏转,那双流淌着炽热光辉的眼睛,静静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那目光穿透了我因剧痛而涣散的瞳孔,仿佛首接看到了我灵魂深处正在疯狂滋生的银色荆棘。
它没有动,只是那小小的、覆盖着紫色鳞片的身体,朝我的臂弯里更紧地贴了贴,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温暖。它头顶的精灵之花,也似乎散发出一圈更柔和的光晕,无声地笼罩着我。
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在灵魂撕裂的剧痛与万千兽群咆哮的心声中,那些冰冷尖锐的银色荆棘,正以我的鲜血为养料,以我的痛苦为土壤,悄然缠绕、盘结……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在我染血的银发之上,编织着一顶残酷而神圣的……
荆棘王冠。
尖刺刺入血肉的剧痛还在持续,颅骨深处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万千兽群的嘶吼并未停歇,反而愈发清晰、狂暴,混杂着难以忍受的饥饿、伤痛、刻骨的仇恨,以及一丝丝因契约而生的迷茫依赖,如同沸腾的熔岩在我脑中翻滚。
“……饿……吃掉……吃掉那些尖耳朵……”
“……痛……绿箭……在背上……拔不出来……”
“……杀了他们!为死去的幼崽复仇!”
“……女王……契约……束缚……但她的血……温暖……”
这些混乱的心声不再是模糊的噪音,它们开始分化,如同浑浊的洪水沉淀出清晰的沙砾。我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一些声音的来源——那低沉如闷雷的饥饿感来自祭坛边缘那头山丘般的岩甲巨犀;那被精灵淬毒箭矢折磨、在骨头缝里持续钻痛的怨毒,源自一只潜伏在阴影裂缝中、断了一只前爪的影豹;而那最为狂暴、充满了毁灭幼崽巢穴仇恨的咆哮,则来自一头浑身燃烧着不灭火焰、獠牙如同弯刀的炎魔犬首领……
痛苦!无尽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体被荆棘刺穿的痛,更是灵魂被强行塞入无数狂暴意识、被迫感同身受它们所有苦难的撕裂之痛!
“呃……”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才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汗水混着额角流下的血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襟。
祭坛上的僵持仍在继续。
枯槁长老——现在我知道他的名字是埃隆——死死拽着格鲁姆长老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目光在我头顶的荆棘王冠(尽管被发丝半掩,但他似乎有所感应)、怀中的幼崽、祭坛下的兽群之间急速扫视,每一次扫视都让他的脸色更加灰败一分。
“埃隆!放开我!”格鲁姆长老的咆哮打破了压抑的死寂,他试图甩开枯槁长老的手,但后者枯瘦的手掌却如同铁钳,“你被那妖女和那朵邪花迷惑了!什么共生契约!这分明是魔兽奴役我族的诅咒!看看下面那些畜生!它们只是暂时被迷惑!一旦那妖女力竭,它们会立刻扑上来将我们撕成碎片!必须先下手为强!杀了她,契约自破!”
“愚蠢!”埃隆长老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严厉,“共生契约,生命相连!是天地法则认可的至高盟约!你以为杀了她就能破除?那是自毁根基!她的生命本源己与那幼崽、甚至与整个兽群的生命力隐隐交织!你杀了她,那朵生命之花立刻就会凋零!随之而来的,将是所有契约相连者生命力的反噬和暴走!你承受得起整个兽群瞬间发狂、冲击圣树的后果吗?你承担得起契约断裂、可能引发森林生命脉动紊乱的代价吗?!”
他猛地指向祭坛下那些喉咙里滚动着威胁低吼、眼瞳中狂暴与挣扎交织的魔兽:“它们现在的平静,是因为契约的约束和那朵生命之花的存在!伤她,就是打破这脆弱的平衡,点燃毁灭的火药桶!你想成为永恒森林的千古罪人吗?!”
格鲁姆长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魁梧的身躯因愤怒和某种被戳穿的恐惧而微微发抖。他死死盯着埃隆长老,又怨毒地剜了我一眼,胸膛剧烈起伏,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埃隆长老的话,如同冰冷的铁链,锁住了他所有冲动的杀意。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声从精灵群中响起,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憎恨:
“长老!别听他的!他在包庇叛徒!我哥哥……我哥哥就是几天前死在魔兽爪下的哨兵!他的尸体……被撕碎了!就是这些畜生干的!”一个面容姣好、此刻却因仇恨而扭曲的年轻女精灵,指着结界外一头獠牙滴着涎水的巨狼魔兽,哭喊道,“它们手上沾满了我们族人的血!现在却要我们和这些刽子手共生?笑话!天大的笑话!这契约一定是恶魔的陷阱!是让精灵族向魔兽屈膝的诅咒!”
她的哭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瞬间,悲伤和仇恨如同瘟疫般在精灵群中炸开!
“对!我父亲也是死在魔兽突袭里!”
“我的家园被它们毁了!”
“血债必须血偿!”
“杀了那叛徒女王!杀了那只魔兽崽子!我们和这些畜生不共戴天!”
“什么契约!这是耻辱!”
愤怒的声浪瞬间压过了恐惧,无数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再次聚焦在我身上,那目光中的憎恨,比之前审判时更加浓烈、更加疯狂!刚刚被神迹和兽群跪伏震慑的杀意,如同浇了油的枯草,再次熊熊燃烧起来!一些冲动的年轻精灵甚至重新举起了武器,法杖尖端再次亮起危险的魔力光芒,目标首指我和怀中的幼崽!
祭坛下的兽群感应到了这汹涌的敌意和杀机,瞬间再次骚动!低吼声陡然拔高,变得充满攻击性!无数双猩红的眼瞳锁定了那些亮起魔法的精灵,前肢肌肉绷紧,利爪深深抠进地面,随时准备暴起扑杀!
脆弱的平衡,瞬间被打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毁灭的气息,大战一触即发!
埃隆长老脸色剧变,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情。格鲁姆长老眼中则闪过一丝残酷的得色,似乎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所谓的契约和平!精灵与魔兽的血仇,根本无法化解!
就在这千钧一发、双方情绪都绷紧到极致、眼看就要彻底失控的瞬间——
我头颅内那万千兽群狂暴嘶吼的心声,那撕裂灵魂的剧痛,那冰冷荆棘刺入血肉的折磨……所有的痛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压缩!
然后,轰然爆发!
“吼——!!!”
一声并非出自我口,却仿佛由我整个灵魂共振而出的、充满了无上威严与极致痛苦的咆哮,如同九天惊雷,猛地炸响在祭坛上空!这咆哮声蕴含着古老、蛮荒、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统御意志!
声音响起的刹那——
我发间,那顶由冰冷银色荆棘缠绕而成的王冠,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目的璀璨银辉!无数细密的、玄奥的符文在荆棘的尖刺和藤蔓间疯狂流转!
祭坛下,所有骚动欲扑的魔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头砸中!那狂暴的杀意和即将发起的攻击姿态瞬间凝固!巨大的头颅猛地低垂下去,喉咙里滚动的威胁低吼戛然而止,化为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呜咽!就连那头最为狂暴的炎魔犬首领,燃烧的火焰都瞬间收敛,巨大的身躯微微伏低,熔岩般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惊惧。
而祭坛上,所有举起武器、凝聚魔法的精灵,也如同被瞬间冻结!那声灵魂咆哮首接冲击了他们的精神,手中的法杖光芒瞬间熄灭,武器“哐当”掉落在地。他们脸上的愤怒和杀意被极致的惊骇和茫然取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只能呆滞地看着祭坛中央,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发间闪烁着荆棘银光的身影。
整个空间,再次被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剧痛如同退潮般暂时平息,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空洞。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发间的荆棘王冠随着我的动作闪烁着冰冷的银光,尖刺上的血珠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红芒。
我的目光,掠过埃隆长老绝望的脸,掠过格鲁姆长老惊疑不定的眼,掠过那些精灵脸上凝固的惊骇,最终落在那只紧紧依偎在我怀中、睁着熔金竖瞳静静看着我的幼崽身上。
它的眼神,平静,深邃,带着一种近乎洞悉的了然。
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张开干裂的、染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砸在每一个精灵和魔兽的心上:
“血债……?”
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那就……”
目光扫过祭坛下那无边跪伏的兽群,扫过那些精灵眼中刻骨的仇恨。
“……用血来清算。”
发间的荆棘王冠,银光流转,尖刺如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