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裤子下，包裹着一双修长笔直且有力的双腿。
随着0217的细微动作，布料褶皱不断变化。
池夏将目光从他的腿上移开，看向地板上晃动不断的树影。
“况且，他下半身现在是人类双腿的形态。”
重要的是，他不变回鱼尾，自已怎么拿到鳞片？
池夏环着双臂，半开玩笑。
“我总不能去鱼缸里捡吧？”
007打破他的幻想。
【宿主。】
【首先作为保护板层，人鱼的鳞片十分坚硬，除非受到十分严重的外力伤害和其他原因，否则不会自然脱落。】
【况且，就算脱落，也是一枚锐利的武器。】
池夏原本也没打算捡。
0217的鱼尾形态，池夏目前一共就见过两次。
一次是初见，第二次就是上次在水下。
想到水下，池夏有了新思路。
“他把尾巴收回去了，难道下水就会自动变回来？”
那么想办法让0217再下一次水，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回想起那天立方玻璃缸内的场景，藻发逐波，流尾盈光。
池夏撑着下巴，下意识点了点头。
“话说那条尾巴，确实很美。”
池夏从不吝啬夸赞别人。
并且夸完人后，他总会习惯性去观察别人的反应。
不经意转头，研究员与实验体的视线隔着玻璃，在空中相撞。
池夏的表情倒是十分坦然，然而0217的脸颊却被撞出一片绯红，他咬牙微微偏头错开目光。
由于长发的遮挡，在侧面池夏只能看到他透着淡粉的一点鼻尖。
他在害羞吗？
0217这一反应显然引起池夏极大的兴趣。
池夏将整个身子全部转过来，掌心贴着玻璃，轻快的语气中透露着好奇。
“你害羞了？”
0217愤愤瞪了他一眼，又重新转过身去。
池夏嘴角挂着笑，但笑着笑着，他和007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0217居然可以听到池夏说的话！
【宿主，你刚说的话他全听到了？】
当然，包括那句看看鱼尾。
池夏：“那他会给我看鱼尾吗？”
这次他没有说出来。
重点是这个吗？
池夏退后两步，视线扫过这面特殊的玻璃。
左右两边深深嵌入墙壁，上下两端各插入天花板和地面，甚至连一扇门都没有。
唯独在玻璃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浅灰色扁圆柱状物，连接内外。
池夏走过去，发现那居然是一个传声装置。
侧面印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我他……”
一句脏话被系统屏蔽。
“我还以为那是用来应急，方便外面的人在特殊情况下撬开玻璃用的。”
本身0217懒得理他，加上这面封闭玻璃的阻挡，池夏以为0217是真的听不到他说话。
所以这两天池夏并没有和0217有过太多交流，大部分时间只是偶尔看看玻璃后的人，或者看着他自言自语几句。
“这么大，这就是扣子扣不上的原因？”
“手也挺漂亮的。”
“总是闭着眼睛，小人鱼这是在睡觉吗？”
……
池夏现在不叫他的编号。
他认为，与一个人拉近距离最好的方式，就是从称呼的转变开始。
实际上，池夏口中的“小人鱼”并不小。
0217站起来时要比池夏还高出一整颗头。
完美的肌肉线条暴露在卷起的衬衫袖口下，腰线透过没扣的衣服缝若隐若现，不难让人想象到他塞壬形态自带的危险与力量感。
此刻，他看起来好像真的生气了。
池夏也不再逗他，语气带着轻哄的意味。
“好好好，我不看你。”
一边拉过靠椅，将报告翻开盖在脸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地板上的影子被拉得更长，一段时间过去了。
睫毛擦着书页，发出轻微的“嚓嚓”声，池夏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眼睛痒痒的，池夏又多眨了两下眼睛。
“哗啦——”
树从脸上掉到膝盖上，池夏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它就弹到了地上。
四目相接。
0217瞳孔正在缓缓放大，一绺头发从耳后滑落。
池夏呼吸一滞。
小人鱼居然站在玻璃边观察他！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池夏还以为他对自已这个人类并不感兴趣。
都这个时候了，池夏还不忘拿出笔在观察报告上写道：
【6月3日，0217主动观察人类。】
再抬头时，0217已经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微微抬着下巴，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接着，池夏合上记录册子，将凳子挪到传声装置前，眨眨眼睛对0217说。
“你会说话吗？”
不等0217回答，池夏接着说。
“我叫池夏，是这里的研究员，主要负责外勤任……现在主要是负责你的日常。”
不知道是不是嫌他太吵。
0217闭上眼，睫毛在他脸上投射出一小块好看的光影形状。
是想休息了？
池夏坐到远处的一张桌前，拉开椅子背对着0217，拔开笔盖低头在桌上写着什么。
他在写今天的观察报告。
虽然有系统任务在身，但自已申请的工作还是要完成的。
等池夏起身再回头的时候，他发现小人鱼居然挪了窝。
0217在距离玻璃没多远的一张窄床上躺下来。
依然背对着池夏。
但在池夏看来，这是0217在逐渐接受他的表现。
007有些忍不住。
【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要睡觉，刚好那个床就在那个位置。】
池夏：“那他完全可以等我走了再睡啊。”
“现在天又没黑。”
007：虽然奇怪，但好像……有点道理。
池夏轻轻挪动步子，生怕吵醒里面的人鱼。
没走两步，池夏突然顿住步子。
“我没看错吧，他身上的是血吗？”
陈彦乔说，人鱼伤得十分严重，并且抗拒配合治疗。
“人鱼明明有自愈的功能，可是0217的伤口却血流不断。”
陈彦乔的话响在耳边。
并不是池夏忘记了这一点，而是前天见到他的时候，0217的状态实在看不出什么大问题，池夏默认他的自愈能力已经恢复。
下一刻，门关上的声音响起。
窄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眸，蓝色光波在瞳孔间烁跃，转而消失。
人鱼的感知力很强，听觉尤为敏锐。
在玻璃外的人轻扣笔盖的那一刻，他就醒了。
但他并没有动，也没有睁开双眼，只是仔细听着玻璃外研究员的动静。
一丝细微的声响，都会被0217捕捉。
他好像在等，等什么呢？
等那个人过来吗？
脚步声逐渐贴近时，0217感到自已的心脏好像在砰砰直跳。
像是寒冷的冬夜里外面有人敲门想要进来取暖那样。
砰砰敲个不停，一下又一下。
鞋子轻叩地板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奔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研究员关上门，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甚至今天，连再见都没有和他说。
那明天还会再见吗？
陷进皮肉里的子弹随着0217每一次短促的呼吸，不断磨噬着他的伤口。
血液渗透白色衬衫，将刺目的红色洇上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