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弦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谁的情书?”
然后迅速凑过来。
“我帮你找。”
最后两人在桌兜里的边隙里找到那个淡粉色信笺,信笺大半个卡在缝里,马上就要掉下去。
“能给我看看吗?”
池夏把信笺塞进书包。
“看别人情书不太好吧。”
陈弦拍了一下大腿,半开玩笑:
“我只是想学一下怎么写。”
那封情书是别人送给池夏的,池夏是想在裴闻舟看到前,原封不动退还给那位同学的。
还好找到了,不然……
不过当时塞得太匆忙,没有细看。
放学的时候,池夏才发现信封底下破了个小洞。
裴闻舟还坐在一边写试卷,看了一眼好像石化在原地的池夏。
“怎么了?”
“找不到别人送的情书?”
池夏:!
“里面有一颗粉色的糖果,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裴闻舟将手中铅笔转了一圈。
“我吃了。”
“你吃了?!”
“你吃了我怎么还给人家?”
裴闻舟从口袋里拿出那颗粉色糖果,递给池夏。
“逗你的。”
“我没看内容,也不想看。”
裴闻舟起身拉开凳子,收拾书包。
“是底下破了个洞,糖果自已掉出来的。”
池夏接过糖果,但信封已经破了,怎么装都会再掉出来。
算了。
池夏拉着书包拉链。
“话说,高一的时候——”
“别人送给我的信,怎么会出现在你那里?”
池夏还是没有忘记,之前他替裴闻舟值日,不小心碰掉一捧信封的那个下午。
裴闻舟从椅子上拎起书包。
“她们托我转交给你,结果我忘了。”
“真的,我没骗你。”
对上池夏狐疑的目光,裴闻舟眼神带笑。
在教室磨蹭了一会儿,下楼时看见不远处的教导主任。
“不好。”
“啊?”
这次是裴闻舟牵着池夏。
教导主任原本慢悠悠往车库走去,看到两个学生手牵手跑过去,本能地从兜里丝滑摸出手机追了上去.
“站住,你们是哪个班的?”
“咔嚓——”
照片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背影。
树影间两个少年携手奔过,停下来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教导主任的身影。
池夏撑着膝盖呼着气,抬头笑着问裴闻舟。
“我们跑什么啊?”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时,裴闻舟也笑了。
“是啊,你说呢?”
裴闻舟把滑下来的书包重新甩到肩后。
“如果班长想下周一站在旗台前发言的话,我也奉陪。”
阳光将两道身影拉得斜长。
紧张短暂的高三上比想象中要过的快。
【任务进展顺利,就快结束了宿主。】
只要等到高考结束,裴闻舟成功填报志愿,顺利进入大学,池夏就可以离开。
【宿主,你可以提前想好怎么向裴闻舟告别。】
池夏最近见到裴闻奕的次数很多。
裴闻奕每次都会声音清脆地喊“小池哥哥”。
“最近家里有点忙,他又不愿意让阿姨照顾。”
在裴闻舟家吃午饭时,池夏聊起那家流浪动物公益会。
裴闻奕明显激动起来:
“我知道那只猫,我哥有一张小池哥哥抱……唔……”
裴闻奕被一块蛋卷堵住嘴。
裴闻舟又把一杯果汁推到他面前。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会噎到。”
池夏把目光挪到裴闻舟脸上,裴闻舟错开目光端起杯子喝水。
裴闻奕吃完蛋卷,捧着果汁杯,好像是故意的。
“哥,你在想什么,耳朵怎么红了?”
裴闻舟放下水杯,双手环臂,把半个身子转向自家弟弟。
“我在想,你现在是不是想回去。”
池夏适时打岔。
“好了,小奕给你哥哥留点面子,至于那张——”
池夏把目光转向裴闻舟。
“某人总有一天会亲自向我坦白。”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午后,阳光和曾经无数个下午一样。
躲在枝叶间的蝉颤着身子疯狂鸣叫,池夏内心无比平静。
在收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高考结束。
短暂而热情的夏天开始了。
池夏抬手摘下一片绿叶,情绪不高。
“还差多少?”
【宿主,已经99%了,随机触发都可以结束任务。】
裴闻舟考试结束后,就去外婆家看谢妍了。
“这么快,那岂不是连这个暑假都等不了?”
大约五天后的一个晚上,池夏接到一个电话,说到末尾时。
“池池,”
池夏迅速意会对面要说什么,可现在不是时候。
他想跟裴闻舟当面告别,这样突然消失,冲击实在太大。
池夏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那四个字已经钻出电话进入耳朵。
“我喜欢你。”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
【任务进度百分之百。】
【即将脱离位面。】
【9——8——7——】
池夏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在倒计时中已经开始脱离世界。
“池池?”
裴闻舟手里的电话没有应答,好像对面已经没有人了。
“池池?”
他又喊了一遍。
对面无人应答。
窗外这个时候开始打雷,一道紫色闪电自窗外斜空劈下。
裴闻舟挂断电话,拿起外套打算出门。
走到玄关换鞋时,他突然瞥见那个之前被他倒扣的相框。
裴闻舟扶着相框,把它重新立起来。
相框正面,是一张白纸。
原本抱着一只猫冲镜头笑的少年不见了。
好像从一开始他装进相框的就是一张白纸。
轰隆一阵雷声,外面雨声更大了。
裴闻舟呆愣在门边,一只手拿着雨伞,另一只手端着相框。
他张了张口,想要念出那个名字。
“池……”
外面的风刮得玻璃框哐哐响,雨点跳进空白的大脑。
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雨声。
暴雨冲刷着今晚的临泽市,同时也在冲淡他的记忆。
“池……”
后面的字是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空白相框翻在地面上,裴闻舟夺门而出跑进雨夜。
他来到池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敲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犹如生命倒计时。
终于,暖色灯光从门里透出,打在裴闻舟还沾着雨珠的脸上。
“你好,请问您找谁?”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是啊,他找谁呢?
“打扰了。”
橘黄色暖光从脸上消失,门被关上。
裴闻舟撑着伞离开。
在这个所有人都躲在家的暴雨夜,只有他像个找不着家的人。
街上车灯闪烁,记忆如影片播放,一帧帧闪映。
在记忆与身体剥离状态边缘,他终于喊出了那个名字。
“池夏!”
他又喊了一遍,害怕自已又忘了。
“池夏!”
“我在。”
声音穿过重重雨幕,在他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