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场雪后，寒假来临。
期末考试成绩不久随之公布。
“裴闻舟班级排名第26。”
“算是中等，已经很不错了。”
池夏穿一件米色毛衣，窝在卧室的沙发上吃薯片。
【宿主，这速度有些慢。】
“半年从倒数第一进步到班级中等水平，这还慢？”
【我说的不是成绩。】
007支着下巴，语气迟疑。
池夏放下薯片，身体坐直，眼神疑惑。
“那你的意思是——”
007嘴巴一张一合，系统自动消音。
池夏脸色逐渐变化，手上半块没吃完的薯片，直接被惊得掉在腿上。
他“腾”的一下站起来。
“可不敢啊，都还没毕业呢！”
“池池！”
楼下传来叶璇的声音。
叫池夏下楼一趟。
池夏将掉在地上的薯片渣捡起来，丢进垃圾桶，还不忘转头提醒007：
“当初可是说好了，这个主线任务是学习。”
池夏关门踩着楼梯下楼，007目光重新投回那两块碎片上。
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宿主就开始受影响。
越往后小世界越复杂。
依宿主现在的精神值强度，恐怕还不等走完剩下的本子，就随坍塌世界一起消散了。
灵魂碎片无法嵌合的原因，007现在还没有找到。
跨年那晚，馒头窝在池夏脚边的毯子上，一家人在靠在客厅沙发看完电影。
池夏上楼回到卧室，刚在床边坐下，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裴闻舟打来的。
他呼吸一滞，按下接听键。
“看窗外。”
池夏趿着拖鞋，顺着话来到玻璃窗边。
在灯火通明的城市上空，一点亮光拖着焰尾擦着夜幕而上，作为讯息率先绽开。
烟花相继不绝在空中绽放开来，池夏眼中的光芒忽明忽灭。
“好看吗？”
池夏边点头，边应道。
“好看。”
“池池……”
烟火盛大，将电话那端声音盖过。
池夏手指压在玻璃窗上，烟火在空中绽放，映刻在他的眼中。
等到最后一朵焰火凋坠，池夏才反应过来，他把手机往上提了提，离耳边更近。
“你刚刚想说什么？”
电话那端的人顿了一瞬，随后笑了。
“……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开学第一天，池夏先到教室。
一个漫长的寒假不见，裴闻舟头发长了许多。
一头银发被染回黑色，但宝蓝色耳钉没摘。
下午下课后，学校三楼画室内。
“我画完这幅画就写卷子。”
池夏等得有些无聊，拿起一根铅笔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
微微偏头，然后学着裴闻舟的样子动笔。
一根歪斜的线条留在纸上，池夏自已都想笑。
随后不信邪似的拉第二根，因为手臂绷得太紧，手指抖动。
“很冷吗？”
初春回暖，窗外阳光和煦，但气温并不高。
裴闻舟走过来，从身后握住池夏拿铅笔的手。
如电流微微爬过神经，池夏的心脏重重跳动一下。
从未有过的感觉，陌生但又有几分熟悉。
中控室内，碎片上流光萦走。
！
007几乎从沙发上弹射到中控台前。
覆在碎片上的光芒仍未散去，007试着将离得最近的两片捏合。
裂缝间的金色光芒如粘合剂一般，碎片随之融合。
007来不及多想，只希望此刻能够成功。
光芒从头游走到中间，即将滑至尾端。
就要成功了！
下一瞬，光芒倏然熄灭。
如同它出现时那般，毫无征兆地又消失了。
中控室恢复平静的幽蓝色。
007快速切转画面，想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度从裴闻舟手心，渡往池夏全身。
多出来的那一分，便显露在泛红的耳尖。
紧紧握在指尖的铅笔掉在地板上。
池夏神色有些不自然，将手从裴闻舟手里抽出，起身站在画架前。
“我想喝水。”
裴闻舟看着他走到饮水机边，将目光重新投回画纸。
池夏端着杯子在画室里随意走着，目光瞟见一个黄色小盆栽摆件，其下压着一叠画纸。
几张空白速写纸下，露出铅笔涂写过的一角。
池夏把杯子放在桌上，拿开小摆件，抽出那张留下铅笔痕迹的画纸。
阳光洒在画纸上，为画面上的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池夏回头去看裴闻舟，他还没有发现。
于是池夏把那几张空白速写纸拿起来，想将这幅画赶紧放回去。
画上是一个少年，趴在桌上午睡的样子。
每一根睫毛都被细细勾勒。
正是池夏。
不知道那天他睡了多久，裴闻舟又画了多久呢？
面上的云淡风轻，遮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
拿起的空白速写纸下，是另一幅池夏。
一张叠着一张，都是池夏。
安静睡觉时的样子，弯眸大笑时的样子，解不开题愁眉不展的样子，站在台上发言的样子……
万般千种，都在画纸上了。
纵使裴闻舟藏得再好，几张空白的速写纸，又怎么盖得住呼之欲出的少年心事。
重新放好速写纸，池夏走到画架旁的桌边。
手随意放进校服口袋，指尖又触摸到那一点坚硬。
池夏眼神微闪，看着正在画架前的裴闻舟，放松身体靠在桌边。
“我们什么时候——”
“把校服穿错了？”
画笔一滞，随后接着走线。
“嗯？”
裴闻舟没有抬头，但断线重连的结点明显将他暴露。
池夏盯着裴闻舟的耳朵，语调故意拖长。
“我说某人之前怎么突然换耳钉，”
“原来是放在口袋里忘记拿出来了。”
一对黑色耳钉，在池夏指尖晃了晃。
被戳穿后，裴闻舟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无比坦诚看向池夏。
池夏居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错开目光。
那对耳钉滑至手心，被递到裴闻舟面前。
“你戴这个好看。”
裴闻舟没有说话，眼神带笑。
他将两只刚才不小心沾上颜料的手，举到池夏面前。
“我帮你？”
池夏目光确认。
裴闻舟微微低头，池夏把那对蓝色耳钉解下，放在桌上。
温热的指尖擦过微凉的耳际，那对黑曜石耳钉重新缀在裴闻舟耳垂上。
“你还没回答，我们的校服是怎么穿错的？”
池夏低头看向自已胸前的校徽，校徽下方，有一颗细笔勾勒的六芒星。
图案很小，不走近根本看不到。
那天放学，池夏之所以毫无发觉穿着校服回家。
是因为他178的个子，跟裴闻舟相差左右不过三厘米。
中控室内。
007了然。
刚刚池夏将手从裴闻舟手中抽出时，光芒减弱消散。
绿色进度条稳步前进。
旁边还有另外一个进度条，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警告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