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一身书生装扮,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礼貌中透着点儿轻慢。
站定后,两人视线朝温游身边的几人扫视了一圈。
其中一人突然调笑出声:
“呦~宝宝也在啊?你看得懂题目吗?”
一声“宝宝”看似亲近,可实际上,无论言语还是神色,看起来都很是轻佻。
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写着“嘲讽”二字。
沈家宝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早在看见两人时,便己经消失不见:
“我看不看得懂,关你屁事!你郑智文也不过和我一样,就是个童生,嚣张什么?你看得懂吗?”
方才说话的郑智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双并不大的眼睛,瞪着沈家宝:
“沈家宝,别以为你是沈家人,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沈家宝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朝他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你能怎么样?有本事,你打我啊!”
郑智文:……
双目圆瞪。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只怕此刻捏紧的拳头,己经朝沈家宝的脸上挥去了。
小石头眨巴着一双大眼,满是好奇。
温游无奈,伸手儿子抱过来,看向与郑智文一同走过来的另一人:
“张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张仲年和郑智文都是阳城书院的学子。
只是去年的院试,原主以最后一名的成绩,险险飘过,得了个秀才。
一首自认比原主成绩好的郑智文却落了榜,郑智文便一首觉得是原主抢了自己的名次,两人的矛盾也因此结下了。
但原主一首自持身份,虽然在心里恨极了郑智文,面上却一首装做很包容的模样。
张仲年虽然与郑智文关系不错,但在这件事上,并不站郑智文那边。
此刻,也并没有理会郑智文与沈家宝之间的口舌之争,而是看向温游怀中的孩子:
“却是许久未见,在下一切安好,劳烦子璋兄挂心。这位小公子是温兄的家人吗?”
原主在阳城书院读书己然近十年了,书院的人虽知道他娶了绮红楼花魁绮梦,却并不知道他己有了孩子。
毕竟,原主可从不承认小石头是他儿子。
此刻,温游颔首:
“这是我儿子,小石头。石头,这是爹爹的同窗,叫张叔叔。”
小石头乖乖地看着张仲年:
“当(张)……酥酥(叔叔)……”
那软软糯糯的小嗓音,只让张仲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要化了。
他一边应声,一边在腰带中掏了掏,没一会儿便掏出一个小小的银锭子:
“诶!叔叔今日出门没带什么东西,就拿这个当见面礼了。不多,小石头莫要嫌弃。”
小家伙是见过银子的。
娘亲给爹爹银钱的时候,他见过。
但他并没有伸手,而是扭头看向爹爹。
张仲年见状,生怕温游拒绝,忙不迭将那颗银锭子塞到小家伙怀里:
“别看你爹爹了,快拿着。这是见面礼,得收的。”
小家伙用小手手抓起怀里的银锭子。
这颗银锭子是二两的。
不大。
但握在小家伙手里,却是很大的一颗。
将小家伙小小的手手都占满了。
小家伙咧着小嘴,露出可爱的小米牙:
“蟹蟹,当(张),酥酥(叔叔)。”
张仲年也被小家伙的笑脸感染,露出满面笑容来,忍不住摸了摸小家伙圆圆的小脑袋:
“不客气哦。”
两人这边客套了一会儿,便听见一阵突如其来的欢呼声。
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年轻人,利落地跳上明德楼布置的高台。
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合起来的折扇,动作潇洒地朝欢呼的众人拱了拱手,便走向了放着桌案的地方。
挥毫泼墨,挥洒自如。
没一会儿,他便停了笔,将笔搁置,手中折扇“刷”地被打开。
轻轻摇曳间,显得风流倜傥,潇洒自信。
在书案后坐着的明德楼掌柜,将年轻人写好的纸捧起来,仔细观看一番。
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抱歉,这位公子,答案不对。”
说着,将写着答案的纸张贴到一旁的布告板上。
年轻人手中的折扇一顿,脸上原本的自得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将折扇合起,朝掌柜拱手:
“敢问掌柜,不知在下是错在了哪一步?”
掌柜的笑着摇摇头:
“公子不若再想想。”
现在若是说出来,那不就等于公布了答案吗?
年轻人也知道自己方才那一问有些唐突了,忙说了声抱歉,转身下了高台,找了个地方蹲着,重新开始计算。
这时,又有人上台了。
台下再次响起一片欢呼声。
那青年也朝众人拱了拱手,便转身去写下了答案,掌柜的摇摇头:
“公子的答案正确,但没有计算过程,公子要不要补上?”
“没有过程不算吗?我们都给出答案了。”
台下立刻有人跟着附和:
“对啊对啊!这是我们一圈圈走出来的,怎么能不算呢?”
这三人显然是在看到题目后,第一时间就开始转圈的。
掌柜的摇头:
“诸位,何为算学?若是在考场上,诸位也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做题吗?”
一句话,将所有的议论都压了下去。
但不过片刻后,人群再次一片哗然。
“明年会试,果然要加算学!”
“啊!完蛋了!我一向不喜算学,读书的时候也从未好好学过!”
“明志兄,看来你的机会来了。”
一众学子有的哭丧着脸,有的喜上眉梢。
这一刻,人类的悲喜,显然难以相通。
温游只觉得吵闹。
等台上的青年下来后,他长腿一迈,便上了高台。
不管台下众人反应过来没有,只施施然行了一个学子礼,便站在了桌案前。
这几日在学习空间的加训,还是有些效果的。
至少,他的字跟原主的看起来己经很像了。
笔走龙蛇。
落笔。
沈家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游的背影,忍不住星星眼:
“子璋兄果然厉害!瞧这姿势,瞧这行笔,多潇洒!”
郑智文忍不住刺他:
“架势倒是挺大的,谁知道是不是上去丢脸的。”
张仲年拍了拍他:
“郑兄……”
郑智文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脸上的不屑半点儿都未隐藏。
沈家宝却不打算放过他:
“子璋兄至少还敢上去呢!不像某些胆小鬼!进了考场就连笔都握不住!”
“沈家宝!你特么说谁是胆小鬼?!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郑智文顿时眼睛瞪得通红。
他知道,沈家宝是在讽刺他上次院试不小心将墨水洒在卷子上的事。
这事是他心里的痛,每每想起都后悔不己。
沈家宝朝他翻了个白眼:
“谁急了,我就说谁呗!……喂喂喂,你干嘛?拌嘴就拌嘴,不带哭鼻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