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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7章 红绿劫7

魏承渊,困在萧因鱼这具残破躯壳里的靖王灵魂,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散架。

雪阁那破败院落的每一块砖石,都像是浸透了寒毒,踩上去首往骨头缝里钻冷气。

“吱呀——”

歪斜的院门被一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不耐烦地推开,她手里拎着个破木桶,浑浊的眼睛扫过蜷在廊下,裹着破旧棉袍瑟瑟发抖的‘公主’,撇了撇嘴。

不是萎靡的赵婆子,相比赵婆子这个婆子眼里多了更多的尖酸刻薄与狠厉。

“哟!公主殿下还知道晒太阳呢?”

婆子嗓门又尖又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省省力气吧!今儿份例的柴火没了,自个儿想法子暖和去!王爷说了,要‘好好照顾’您这金枝玉叶的身子骨,可不敢让您累着冻着,是吧?”

她把‘好好照顾’几个字咬得格外重,阴阳怪气。

‘萧因鱼’猛地抬起头,属于萧因鱼的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冻得乌紫。

他想厉声呵斥这刁奴放肆,可喉咙里刚挤出半个:“你……”,就被一阵无法抑制的咳嗽打断。

“咳咳咳……呕……” 他佝偻着腰,肺腑像被钝刀反复切割,咳得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翻涌,被他死死压了回去。

这具身体!这该死的身体!

婆子看着他咳得死去活来的狼狈样,非但没半点同情,反而嗤笑一声。

“哗啦——”

婆子将手里那桶漂着烂菜叶的浑浊脏水,故意朝着他脚边不远处的青砖地,一下泼了过去!

冰冷肮脏的水花瞬间溅起,打湿了他露在破棉鞋外的脚踝,刺骨的寒意和黏腻的污秽感瞬间袭来!

“哎呀!老婆子手脚不利索,公主殿下您可千万别见怪!”婆子假惺惺地嚷着,脸上却全是幸灾乐祸:“您身子骨矜贵,可别冻着了!哦!对了……”

她像是才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硬邦邦的窝头,随手丢在湿漉漉的地上,那窝头滚了两圈,沾满了泥水:“晌午的‘点心’,王爷特意吩咐给您‘加餐’呢,您慢用!”

婆子扭着的腰身走了,留下‘萧因鱼’僵在原地,脚踝冰凉刺骨,盯着地上那个沾满泥污的窝头。

一股从未有过的滔天屈辱的怒火,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他堂堂靖王!竟被一个下贱的婆子如此折辱!吃这种……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

他猛地抬脚,想将那污秽之物踢飞!

可就在脚尖即将碰到窝头的刹那,胃袋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吞噬了所有的愤怒和尊严。

这具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地叫嚣着需要食物,哪怕是最低劣的食物!

抬起的脚僵在半空,微微颤抖。

那张属于萧因鱼的脸上,表情扭曲得近乎狰狞,屈辱与生存本能最原始的撕扯!

最终,那只冻得红肿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僵硬,极其缓慢地伸向了地上那个沾满泥水的窝头……

指尖触碰到那粗糙冰硬的表面时,他猛地闭上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尊严仿佛被烙铁烫伤。

前世萧因鱼被迫咽下馊食的记忆和此刻的屈辱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

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抓起那个冰冷的窝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那间西面漏风的破屋子。

背靠着簌簌掉着土渣的墙壁,‘萧因鱼’剧烈地喘息着,肺腑的疼痛和胃里的绞痛交织,让他眼前发黑。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个肮脏的窝头,冰冷的泥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这就是她过的日子……日复一日……

一种迟来的认知,伴随着前所未有的荒谬感,狠狠击中了他。

他从未想过要她死,那句‘给点教训’在他心中,不过是让下人饿她两顿,挫挫她所谓的‘傲气’。

他以为的‘教训’,与这比猪狗不如的,带着赤裸恶意的凌辱和磋磨,竟是天壤之别!

他从未想过,他随口一句话,落在这深宅后院的泥潭里,会被扭曲,放大成如此可怕的又无声的杀戮!

“呵……” 一声嘶哑的自嘲和冰冷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他猛地张开嘴,对着那个冰冷的窝头,如同啃噬自己的尊严般狠狠地咬了下去!

粗糙、冰冷、带着土腥味和苦涩的碎屑瞬间塞满了口腔。

他强迫自己吞咽,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剧烈的反胃和巨大的屈辱!

而与此同时,靖王府的正门,却是另一番光景。

“王爷!王爷您慢点!仔细脚下!”

王管家带着哭腔的呼喊被淹没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中。

只见靖王‘魏承渊’穿着一身……极其扎眼的装扮!

不再是肃杀威严的玄黑亲王常服,而是一身极其骚包的……胭脂红绣金线缠枝莲纹的锦缎长袍!

外面还松松垮垮罩了件银狐裘镶边的月白鹤氅,头上束发的金冠歪歪斜斜,几缕不羁的碎发散落额前。

她正以一种极其豪迈,或者说,极其不协调的姿势,叉着腰,站在王府门口,对着身后一长溜儿气喘吁吁,抬着巨大箱笼的伙计指点江山:

“快!都麻利点!抬进去!小心爷的新衣裳!”

“哎!那个谁,对,就是你!那个水蓝色流光锦缎的,给爷单独放西暖阁去!爷晚上要穿!”

伙计们苦着脸,抬着沉重的箱笼鱼贯而入。

箱笼里,全是京城最大绸缎庄‘霓裳阁’最新款的男装成衣。

颜色从的胭脂红、孔雀蓝,到清雅的月白、竹青,应有尽有,布料从流光溢彩的锦缎、丝绸、软烟罗,到厚实华贵的织金缎、紫貂皮……简首像打劫了人家的库房!

“王爷!您……您这是……”王管家看着堆满了半个前院的箱笼,还有自家王爷那身能把人眼睛闪瞎的打扮,感觉心都在滴血。

这……这成何体统!靖王府的脸面啊!

“闭嘴!什么这啊那的!” ‘魏承渊’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管家的哀嚎。

伸手在袖子里摸索,天知道这男人衣服袖子怎么这么深,摸出一面小巧精致的铜镜。

极其自恋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还伸手捏了捏自己线条分明的下巴,啧啧赞叹:“瞧瞧这身板!瞧瞧这脸!啧啧,天生的衣裳架子!以前整天穿得跟奔丧似的,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王管家和周围的下人:“……”

王爷怕不是昨夜在醉仙楼被花魁灌了迷魂汤,彻底疯魔了吧?!

欣赏完自己的‘英姿’,‘魏承渊’把小铜镜随手一丢,正好砸在一个小厮怀里,砸得他一个趔趄。

“备马!” 她大手一挥,兴致勃勃:“听说‘揽月楼’新来了个西域舞姬,身段那叫一个绝!爷得去开开眼!”

王管家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王……王爷!使不得啊!那等烟花之地……”

“烟花之地怎么了?” ‘魏承渊’挑眉,学着记忆里那些纨绔子弟的腔调,邪邪一笑:“人生得意须尽欢!懂不懂?爷现在是王爷!想干嘛就干嘛!快备马!”

骏马嘶鸣,绝尘而去。

留下王府门口一片狼藉的箱笼和一群风中凌乱的下人们。

王管家颤巍巍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着那堆价值不菲的男装,又看看王爷消失的方向,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他心有余悸地望向王府西面那片最荒凉的角落——雪阁的方向,喃喃自语:“造孽啊……真是造孽啊……那位……那位姑奶奶到底给王爷下了什么降头……”

当夜,‘揽月楼’最奢华的暖阁内。

丝竹靡靡,熏香暖融。

‘魏承渊’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软榻上,换了一身更骚包的孔雀蓝织金锦袍,领口大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她左右各依偎着一位绝色佳人,一个捏肩,一个捶腿。

‘魏承渊’半眯着眼,享受着美人温软的服侍,手里端着夜光杯,琥珀色的美酒在杯中荡漾。

这具身体在酒精和暖意的催化下,燥热感更甚。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极其自然地抚上右边那位花魁盈盈一握的纤腰。

隔着薄薄的纱衣,感受着那细腻的肌肤和温热的体温,嘴里还调笑着:

“美人儿,这腰……啧啧,比上个月那个江南的瘦马可强多了!来,给爷说说,你这小腰是怎么练的?” 指尖还坏心眼地在那敏感的腰侧上轻轻一捏。

花魁娇躯一颤,脸上飞起红霞,眼波流转,嗔怪地睨了‘王爷’一眼,声音又软又媚:“王爷~~您又取笑奴家了……” 身体却更软地依偎过来。

左边那位美人也不甘示弱,端起玉壶,将温热的酒液注入‘王爷’手中的夜光杯,柔荑有意无意地拂过‘王爷’的手背,吐气如兰:“王爷,尝尝这新到的葡萄酿……”

‘魏承渊’哈哈一笑,就着美人的手一饮而尽,灼热的目光在两位美人身上肆无忌惮地逡巡,享受着这从未有过的男性视角带来的新奇与快意。

魏承渊啊魏承渊,你守着金山银山和这副好皮囊,却过得像个苦行僧,真是暴殄天物!今天,姑奶奶就替你好好享受享受!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这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暖阁里香风阵阵,熏得人昏昏欲醉,快活似神仙。

然而,就在‘魏承渊’半眯着眼,手指流连在花魁滑腻的肩颈肌肤,感受着那细腻触感带来的陌生悸动时。

一丝无比熟悉的冰冷气息,如同鬼魅般,再次穿透了暖阁的奢靡屏障,猛地扎进她的感知!

‘魏承渊’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带着被打扰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悸,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暖阁那扇巨大的雕花木窗!

窗外,依旧是揽月楼灯火辉煌的后院回廊。

风雪似乎停了,但寒意更甚。

就在那回廊最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

破旧打补丁的旧棉袍,在灯火阑珊处显得更加寒酸刺眼。

枯乱的发丝被夜风吹得贴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嘴唇是冻伤的深紫色。

他似乎极力想把自己缩进阴影里,可那身格格不入的破败和从骨子里透出的虚弱,在揽月楼金碧辉煌的背景下,反而被映衬得无所遁形。

是魏承渊!他又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咳血,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微微佝偻着背,仿佛被那身破棉袍压得喘不过气。

那张属于萧因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苍白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可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睛,此刻却困在女子躯壳里,正穿透暖阁的灯火和轻纱,死死地钉在‘魏承渊’身上,钉在‘他自己’搂着花魁,放浪形骸的身体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上一次的惊怒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力气和骄傲后的……空洞。

他就那样看着,看着‘自己’的手在别的女人身上游走,听着‘自己’口中吐出轻佻浪荡的调笑,感受着‘自己’身体里散发出的,属于另一个灵魂肆无忌惮的快活气息。

暖阁内,花魁娇笑着将一颗剥好的葡萄递到‘魏承渊’唇边:“王爷,再吃一颗嘛……”

她张开口,机械地含住那颗冰凉的葡萄,舌尖尝到的却不是甘甜,而是一片苦涩的冰凉。

视线,却无法从窗外那个影子般的存在上移开。

他站在那里,像一面无声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靖王魏承渊’此刻的荒唐,也映照出前世‘萧因鱼’在这等暖阁之外,所承受的绝望。

那空洞的眼神,比任何愤怒的控诉更刺眼,比风雪更冷。

许是看到了‘自己’,萧因鱼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是快意还是某种尖锐不适的滞涩感,悄然堵在了胸口。

喉头滚动了一下,那颗本该甘甜的葡萄,竟有些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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