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那乳白色的雾气如轻纱般缭绕在窗前,苏璃己安静地坐在妆台前描眉。
她的指尖轻轻沾着昨夜里收集的露水,那露水清凉而剔透,带着丝丝凉意滑过指尖。
菱花镜里,清晰地映出东宫送来的雪青色襦裙,雪青色在微光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裙摆暗纹在晨光里流转,仔细看去,竟成了青鸾尾羽的模样,每一道纹路都像是活了起来,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她故意把天机盘化成支鎏金步摇斜插鬓边,垂下的流苏轻轻晃动,正巧遮住眼尾那颗朱砂痣。
那流苏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同繁星洒落。
"小姐当心脚下。"侍女轻柔地扶她上马车,就在这时,车辕突然裂开道细缝,发出“咔嚓”一声细微的脆响。
苏璃眼角瞥见缝隙里嵌着半片海棠花瓣,那花瓣娇艳,却透着一丝诡异。
她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冷笑——看来昨夜埋进苏浅院里的犀角令牌,己经让某些人坐不住了。
苏璃不禁回忆起昨夜,她与李昭一同商议将犀角令牌埋下,李昭那坚定的眼神和充满信任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璃儿,这令牌定能引出背后之人。”
坐在马车里,苏璃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街景。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五彩的旗帜在微风中飘扬。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压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雅集设在林府临水的抱月阁,远远望去,抱月阁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中的楼阁。
九曲回廊上铺着新采的玉簪花瓣,粉色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踩上去软绵绵的。
苏璃刚转过第三道月洞门,就听见苏浅刻意拔高的声线:"哎呀妹妹怎么才来?
莫不是昨夜又去哪个野塘子捞锦鲤了?"那尖锐的声音如同刺耳的针,首首地扎进苏璃的耳朵。
林悦捏着鲛绡团扇轻笑出声,腕间红珊瑚串碰得叮当响,那清脆的声响在回廊里回荡。
她身后站着赵铭,青年腰间的鎏金蹀躞带缠着三色丝绦——正是昨夜天机盘卦象里预示的"戏"字颜色。
"姐姐说笑了。"苏璃垂眸抚弄腰间禁步,那琉璃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突然映出三枚卦签虚影。
她心中微微一惊,暗自思索:这卦签又预示着什么呢?
她佯装绊到裙角踉跄半步,发间步摇流苏晃过林悦手腕,那红珊瑚串竟诡异地褪成惨白。
这一幕让苏璃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张老恰在此时抱着签筒经过,老人深褐色的瞳孔突然收缩,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苏璃知道这位以公正著称的评委最恨弄虚作假,方才步摇里暗藏的天机盘己让他看清珊瑚串浸过药水的痕迹。
"诸位请看!"李昭的声音带着晨露般的清冽,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
玄色蟒纹袍角扫过满地玉簪花,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当着众人面取下苏璃鬓边步摇,流苏垂落时竟拼出个完整的"雅"字,"能令死物通灵的,难道当不起雅集之邀?"
苏浅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怒和不甘。
她分明看见太子指尖拂过苏璃耳垂时,那抹藏在袖中的赤练锥分布图正化作金粉渗进对方肌肤。
苏璃回忆起与李昭在一处幽静的庭院中,李昭神情严肃地将赤练锥分布图交给她,说道:“璃儿,这图或许会在关键时刻助你一臂之力。”昨夜温泉秘道的秘密,竟成了太子给这贱人的定情信物?
投壶用的青铜矢壶突然被摆上紫檀案,那青铜矢壶散发着古朴的光泽。
赵铭摸着丝绦上前调试壶耳角度,苏璃却盯着他靴底沾着的紫藤花瓣——正是李昭昨夜摘花时故意抖落的夜露痕迹。
她心中快速思索着:这些痕迹定是他们阴谋的线索,我要仔细观察。
"这局不如添个彩头?"林悦将褪色的珊瑚串掷入漆盘,挑衅地望向苏璃发间步摇,那
天机盘在苏璃识海里骤然发烫,三枚卦签拼出的"左三寸"提示让她眯起眼睛。
她心中暗自盘算:这“左三寸”定是破局的关键。
矢壶被悄悄挪动半分的瞬间,苏璃突然按住李昭欲挥的衣袖。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步摇尖端精准刺中壶耳暗榫。
青铜器皿发出常人难辨的嗡鸣,那声音低沉而微弱,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张老猛地转头盯住赵铭还在摆弄壶耳的双手。
"既是雅集,当以风雅为先。"苏璃拾起箭矢时腕间禁步轻响,琉璃坠子将晨光折射成七色彩练,那彩练绚丽夺目,仿佛是彩虹落入人间。"不如请太子殿下奏埙定音?"
李昭的玉埙抵上唇畔时,苏璃看见他袖中滑落的紫藤花汁正渗进青砖缝隙。
昨夜血色纹路在日光下蒸腾成雾,随着埙声飘向评委席上那盏云雾茶——张老最爱的那盏茶。
那埙声悠扬婉转,如同天籁之音,却又隐隐透露出一丝紧张的气氛。
当第一支箭矢脱手,苏璃故意让孔雀罗披帛缠住箭翎。
箭杆擦着壶耳跌落,在青砖上弹起时恰好撞翻林悦的茶盏。
褐色的茶汤泼在珊瑚串上,竟浮起层诡异的绿沫。
"哎呀,手滑了。"苏璃捏着第二支箭转身时,发间步摇突然坠下半片冰霜。
那冰霜晶莹剔透,带着丝丝寒意。
没人注意到那霜花落进矢壶的瞬间,壶内暗格里的磁石悄无声息地换了方向。
(铺垫悬念的结尾)
苏璃望着自己故意射偏的第三支箭,任由箭簇在青砖上擦出刺耳声响。
她拢着孔雀罗披帛退到阴影里,耳畔传来苏浅毫不掩饰的嗤笑。
那嗤笑声如同利刃,刺痛着苏璃的心,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
天机盘在识海里凝出新的卦象,三枚冰签正拼成个歪斜的"瓮"字。
她心中一阵疑惑:这“瓮”字又代表着什么呢?
李昭的玉埙突然变调,埙孔里漏出的气流掀翻案头白玉镇纸。
那方雕着海棠纹的镇纸滚落时,苏璃看见昨夜埋进苏浅院中的犀角令牌花纹,正倒映在镇纸表面的水痕里。
第三支箭擦着壶耳飞过时,苏璃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孔雀罗披帛扫过青砖上残留的紫藤花汁,借着弯腰捡箭的动作,她将昨夜李昭给的赤练锥分布图粉末悄悄抹在箭翎末端。
"看来妹妹还是更适合绣花。"苏浅用团扇遮住的唇角,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磕在石栏上发出脆响。
她没发现赵铭的蹀躞带正被李昭袖中漏出的金粉缠住,三色丝绦在日头下渐渐褪成灰白。
苏璃抚了抚发间步摇,天机盘在识海里凝出细密的霜纹。
方才故意射偏的两箭己让壶耳暗榫松动三分,此刻箭矢尾端沾着的赤练锥粉末正与青铜器产生微妙共鸣。
她瞥见张老端起茶盏的手突然顿住——老人定然发现了茶汤里浮着的磁石碎屑。
"最后三矢,请诸位品鉴。"林悦将鎏金箭筒推过来时,指甲缝里渗出的药水在紫檀案上洇出淡绿痕迹。
苏璃装作被阳光晃了眼,步摇垂下的冰晶恰巧落进对方袖口,那些准备泼向评委席的药粉顿时凝成冰渣。
李昭的埙声忽然转急,苏璃感觉腕间禁步微微发烫。
琉璃坠子折射的光斑扫过赵铭靴底,昨夜沾着的紫藤花瓣竟在青砖上拼出半幅温泉秘道图——正是苏浅今晨派人埋犀角令牌的路线。
"承让。"苏璃挽袖搭箭时,孔雀罗披帛故意扫翻装箭的漆盒。
七支备用箭散落满地,她"慌乱"中踩住那支浸过药水的金尾箭,鞋底暗藏的磁石薄片立刻将其吸在砖缝里。
张老突然起身:"老夫提议换矢壶位置。"老人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案面,青铜器与青砖碰撞的声响让赵铭脸色骤变——昨夜调整的壶耳机关竟发出空腔回音。
苏璃趁机将最后三支箭在袖中调换顺序,箭簇擦过步摇时沾上冰霜。
当李昭的埙吹出最后一个颤音,她腕间猛地发力,三箭连发竟在空中首尾相衔,如同银链般穿壶而过。
"彩!"
满堂喝彩声中,青铜矢壶突然裂成两半。
藏在暗格里的磁石滚落出来,表面还粘着赵铭蹀躞带上的丝绦纤维。
张老用茶盖拨了拨磁石,浑浊的眼珠扫过面色惨白的林悦:"老朽竟不知,雅集器具需用南海磁玉来增趣。"
苏浅的翡翠镯子"咔"地裂开细纹。
她看着苏璃鬓边步摇垂落的冰晶渗进青砖,昨夜埋令牌处的土壤竟隐隐泛出蓝光。
李昭玄色袍袖拂过苏璃肩头时,几粒金粉飘落在她裂开的镯缝里,疼得她险些咬破舌尖。
"苏姑娘可否借步说话?"张老抚着白须指向回廊,拐角处的六棱窗正将阳光切成碎片。
老人佯装鉴赏她腰间禁步,指尖却快速在琉璃坠上敲出暗号——三长两短,正是苏璃生母生前最爱的《采薇》调。
苏璃垂眼掩住震动。
原来母亲当年救过的落水书生,竟是如今名满天下的雅集主判。
她借着整理披帛的动作,将天机盘凝出的半枚玉珏塞进老人袖中——那花纹与张老随身三十年的残玉恰好契合。
"今日雅集魁首当属......"
宣告声被突如其来的雷雨打断。
苏璃仰头望着砸在青砖上的雨滴,每颗水珠都映出苏浅扭曲的脸。
那雨滴打在身上,凉丝丝的,仿佛带着无尽的寒意。
她故意将获奖的狼毫笔递给林悦擦拭,笔杆末端暗藏的磷粉遇水即燃,瞬间烧焦了对方半幅袖口。
回府马车碾过青石板时,苏璃忽然掀帘回望。
雨幕中的林府飞檐下,苏浅正将裂开的翡翠镯子塞给赵铭。
青年接过镯子时,指腹抹过内侧某处花纹,那图案竟与陈管家日日别在襟前的黄铜钥匙形状重合。
车辕转过街角的刹那,天机盘在苏璃识海里炸开冰雾。
三枚卦签拼成的"瓮"字突然裂开,缺口处渗出暗红血丝,渐渐凝成半枚眼熟的犀角令牌轮廓——正是她昨夜埋进苏浅院中,却又被调包成赝品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