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青石板上最后一抹残阳时,苏璃的银丝软鞭己缠住祠堂檐角的铜铃。
天机盘在怀中震颤不休,蜂鸣声与祠堂内瓷瓶碎裂的脆响重叠,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紫燕。
"父亲的书房!"苏璃翻身滚落马背,绣鞋堪堪避开满地碎瓷。
她盯着地上半截断裂的紫檀木算筹——那是苏父半月前才从户部领回来的赈灾账簿凭证。
天机盘骤然发烫,三缕血丝顺着玉坠纹路蔓延。
苏璃踉跄扶住廊柱,眼前浮现出三刻钟后的画面:刑部官差破门而入,在书房暗格里翻出盖着苏父私印的假账本。
母亲抱着襁褓的剪影与火光重叠,这次却是被锁在祠堂里的嫡母在嘶喊。
"阿璃?"苏父的声音从垂花门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官服下摆沾着墨汁,右手拇指还残留朱砂印泥的痕迹——正是天机盘预知中假账本上的印鉴颜色。
苏璃突然笑了。
她扯断腕间银丝,将浸过薄荷汁的丝线抛向书房窗棂:"父亲可记得三年前女儿及笄,您赐的那方端砚?"银丝勾住窗边青瓷笔洗,薄荷气息裹着墨香漫过苏父的官服。
当刑部侍郎带着火把冲进苏府时,正撞见苏璃捧着碎裂的端砚跪在院中。
月光将砚台内暗格投射得纤毫毕现,半截染血的缠枝牡丹金步摇赫然在目——正是嫡姐及笄礼上遗失的旧物。
"大人请看。"苏璃指尖拂过砚台裂痕,天机盘红芒流转间,墨汁竟在青石板上显出篡改账目的笔迹,"这方御赐端砚最忌薄荷,遇之则显三日内的朱砂印痕。"
嫡母的尖叫声划破夜空时,苏璃己经翻上西墙。
柳姑娘托人送来的冰裂纹瓷瓶从袖中滑落,清脆的碎裂声里藏着半卷赛场密令——陈公子买通膳房在茶点中掺了曼陀罗粉。
"驾!"苏璃扬鞭时,腕间银丝己缠住赛场辕门的铜环。
天机盘最后一次蜂鸣,映出柳姑娘正将陈公子递来的茶盏转赠给裁判席的王大人。
决赛的九曲玲珑棋局前,苏璃将浸透薄荷汁的帕子按在棋盘阴阳鱼眼。
柳姑娘突然掀翻香炉,袅袅青烟中,曼陀罗粉遇热蒸腾的甜香熏得陈公子踉跄后退。
"苏姑娘这手'墨染乾坤'当真精妙。"王大人抚掌大笑时,苏璃正用银丝勾起最后一枚黑玉棋。
棋局倒映着鎏金香炉上的缠枝牡丹纹,与嫡姐金步摇的样式严丝合缝。
当李昭的玄色披风掠过领奖台时,苏璃嗅到了东宫特有的龙脑香。
太子指尖擦过鎏金奖杯的缠枝纹路,却在触及她手背时骤然蜷起。
夜风掀起他腰间玉坠的流苏,半幅焦黑的地形图残角若隐若现。
"明日卯时三刻。"李昭的声音混在鼎沸人声里,鎏金杯沿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流,"西市胭脂铺的缠枝牡丹开得正好。"
苏璃抚过天机盘上未散的血丝,突然想起预知画面里完好无损的苏府牌楼——那上面新漆的朱红,分明混着嫡母最爱的牡丹花汁。
(接上文)
鎏金奖杯在苏璃掌心沁出薄汗,李昭指尖划过她手背时带起一阵颤栗。
台下欢呼声浪里,太子腰间玉坠流苏突然缠上她腕间银丝,缠枝牡丹纹路与棋局倒影严丝合缝。
"三年前上元夜。"李昭突然抬高声音,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有个小贼顺走孤的玉印当灯谜彩头。"他指尖勾住银丝轻轻一扯,苏璃踉跄半步撞进他怀里,嗅到龙脑香里混着极淡的血腥气——是方才缠斗时她咬破他嘴角的味道。
观礼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王大人手中的茶盏歪了,冰裂纹瓷片叮当落进青砖缝,露出内侧半朵金漆牡丹。
苏璃突然想起那夜翻墙偷印时,东宫暗卫的刀刃曾擦着她发间银丝掠过。
"殿下要治民女的罪?"她仰头笑得眉眼弯弯,天机盘在袖中嗡鸣示警。
三缕血丝正沿着玉坠纹路蜿蜒,倒映出李昭眼底翻涌的暗流——那分明是预知画面里西市胭脂铺的牡丹纹窗棂。
玄色锦靴碾碎地上的曼陀罗粉,李昭突然扯下腰间玉坠掷向裁判席。
鎏金缠枝纹撞在王大人面前的白玉棋盘上,迸出几点火星:"孤要用这龙纹佩,换苏姑娘发间银丝。"
满场寂静中,柳姑娘突然将冰裂纹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
薄荷香混着曼陀罗粉的甜腻腾起青烟,模糊了陈公子扭曲的面容。
苏璃指尖抚过天机盘,三分钟预知画面里,自己正用银丝缠着李昭的玉印在户部地契上盖章。
"银丝易断。"她突然扯断发间缠绕的银线,在众人惊呼声中缠上太子手腕,"不如用这九连环的解法做聘?"天机盘红芒大盛,映出李昭袖中藏着的半卷婚书——墨迹未干处赫然是她昨夜留在苏府西墙的脚印。
苏父的官靴踩过满地碎瓷时,嫡母最爱的牡丹胭脂正顺着牌楼往下淌。
他弯腰捡起染血的缠枝步摇,突然朝着领奖台深施一礼:"小女顽劣,承蒙殿下不弃。"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苏璃腕间银丝己缠满九十九盏琉璃灯。
李昭握着鎏金奖杯的手背青筋凸起,指腹着她留在杯沿的薄荷香:"明日卯时..."
"殿下可知西市新开的胭脂铺?"苏璃突然将冰裂纹瓷片按在他掌心,锋刃处映出陈公子袖中寒光一闪,"掌柜的说缠枝牡丹要沾着晨露采撷才娇艳。"天机盘最后一次震颤,预知画面定格在庆功宴上倾倒的葡萄美酒——那琉璃盏边缘的毒渍,正与陈公子腰间香囊纹路重合。
夜风卷着曼陀罗粉掠过领奖台时,王大人突然击掌三声。
十二名宫婢捧着缠枝牡丹纹锦盒鱼贯而入,盒中夜明珠映得苏璃发间银丝宛如星河。
陈公子打翻的茶盏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扭曲的牡丹,他盯着苏璃腰间晃动的龙纹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好戏才开场呢。"苏璃借着整理发簪的姿势,将最后一缕银丝缠上柳姑娘递来的冰裂纹瓷瓶。
月光掠过陈公子抽搐的眼角时,她看见天机盘血丝凝成的新纹路——那分明是庆功宴上琉璃盏碎裂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