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正躺在急诊室担架床上,消毒水味里混着淡淡的尸臭。陈铮的白衬衫染成了暗红色,颈间蛇形纹身正在渗血,那血珠滚落时竟在瓷砖上烫出焦痕。
「你昏迷了三天。」他递来的不锈钢杯里浮着香灰,「青铜鼎里的是尸解酒,能暂时压制你身上的反噬。」
我摸着锁骨下蔓延的黑色纹路——那是使用「乌鸦嘴」的代价。急诊室的挂钟停在凌晨三点,秒针在玻璃罩里疯狂颤动。走廊尽头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声响,混着熟悉的香水味——是林芯彤最爱的黑鸦片。
「不可能……」我翻身滚下床,输液架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陈铮突然捂住我的嘴,他的掌心有股庙宇香火的气息。轮椅声停在门外,透过门缝能看到金属轮圈上沾着坟场的红土。
「找到他们。」陆天雄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那个瘸子留着还有用。」
脚步声渐远后,陈铮从白大褂内袋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半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出头的父亲站在仁和医院门前,身旁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竟是年轻的陆天雄。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1998.7.17问诊录」。
铜铃突然在床头柜上立起,铃舌指向楼下。我们顺着安全通道来到B2层,停尸房的冷气从门缝溢出。陈铮的纹身又开始渗血,这次在地面汇成箭头形状,指向标着「器械库」的铁门。
「这是当年医疗队下乡的装备。」他撬开门锁,尘封的铝箱里码着发黄的病历本。最底下压着本泛绿光的录像带,标签写着「杨树屯1998.7.17」。
老式放映机转动时,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穿防护服的人往井里倾倒紫色药剂;父亲抱着个抽搐的男孩冲进帐篷;陆天雄在月光下给村民注射,针管里是荧蓝色液体。当镜头扫过某个昏迷的女孩时,我浑身血液凝固——那是十二岁的林芯彤。
「她不是你的继妹。」陈铮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林芯彤后颈的蛇形胎记,「这是HX项目的标记,她是初代实验体。」
铜铃突然发出爆鸣,停尸柜齐齐弹开。裹尸袋剧烈扭动,七具尸体直挺挺坐起,他们的手腕都戴着仁和医院的腕带。为首的老者机械地转头,溃烂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基……」
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陈铮拽着我撞开通往地下三层的暗门。水泥台阶布满抓痕,尽头是堵渗水的混凝土墙,墙里伸出半截白骨化的手——无名指上戴着母亲的婚戒。
「他们把你父亲砌进了承重墙。」陈铮的纹身蓝光暴涨,「这里是整个医院的阵眼。」
我摸着墙体上暗红的符咒,突然想起《问诊录》里的批注:「以医者骨血为引,可镇万千冤魂。」口袋里的铜铃烫得惊人,那些坐起的尸体正从楼梯口涌来。
「要快!」陈铮用染血的手在墙面画符,「用你的乌鸦嘴改写禁制!」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漫开:「这堵墙会变成困住你们的棺材。」
混凝土轰然炸裂,父亲的白骨跌落在我怀里。颅骨天灵盖处钉着枚青铜钉,钉身刻满与铜铃相同的符咒。尸体们突然发出哀鸣,在触及白骨的瞬间化为灰烬。
整栋急诊楼开始崩塌,陈铮背着我冲向地面。月光下等待我们的竟是本该死去的林芯彤,她右腿装着义肢,手中的注射器泛着荧蓝幽光:「姐姐,我等这天十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