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兴怀点点头,
随后笑道:“倒是今日朝堂,
得见吉祥公您的风采,
让人眼前一亮。”
陈沫笑着摇摇头,
“我陈家人啊,
从不理会朝堂,
不娶世家女子,
就是怕功高盖主,
惹来杀身之祸。
可到了最后呢?
还不是家破人亡,
被算计的要死……”
“现如今呐,
那位早已恨我入骨。
既然如此,
我为何不能为了百姓为了正义,
持公正之名,
携先皇赐予的免死金牌、尚方宝剑,
清一清那些糟粕呢?”
“虽然我也明白,
这样的效果并不好,
但至少还是管点儿用的。
不是吗?”
郑兴怀朗声笑了笑,
“是管用,
但,杀了一个,
还会又第二个,
杀了第二个,
还会有第三个……,
吉祥公,
您又能杀得了多少呢?”
陈沫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嘴角微微扬起,
“那便杀到元景帝癫狂,
杀到大奉470皇室换上一位明主,
杀到我大奉天下,
百姓安康,
国富兵强,
杀到朝堂清明,
杀到外敌望大奉而生畏!”
“这大奉,
我陈家守了六百载,
只要我陈家人还在,
谁敢让大奉走向灭亡,
谁,
就得死!!”
“哪怕是……?”
郑兴怀指向天上。
陈沫明白,
他指的是元景帝。
陈沫笑了,
“屠龙而已,
我陈家人何惧?”
“好!”
郑兴怀拍手叫好,
脸上笑意畅快无比。
不过,
紧接着他放下筷子,
缓缓开口:“吉祥公,
我有个故事想跟您讲一讲。”
“请讲。”
“昔日有一个书生,
年级轻轻进士及第入了翰林,
怀着满腔热血,
而立之年,
赴任楚州。”
“世人皆以为,
他是体恤百姓主动请缨,
其实不然,
他是得罪了当时的首辅,
才被贬到那蛮荒之地啊。”
“起初,
他很不喜欢那里。”
“只因贬谪,
胸中郁垒,
一心只想做出政绩,
有朝一日可以返京。”
陈沫:“那他后来为何没有返京?”
郑兴怀满眼怀念,
缓缓继续说道:“起初,
他只是图谋政绩。”
“可后来,
他在那里看到了民生凋零。
又在那里,
看到了民风淳朴,
生生不息。”
“他最爱去的那条街。
起初,
也只是因为那里卖一碗阳春面。
可后来,
他发现街角的馒头铺卖的粗面馒头,
也有滋有味。”
“他看着西边死了丈夫的寡妇,
又嫁了新郎君。
又看着街角拖着鼻涕的稚童,
逐渐长成,
帮着老父操持起羊肉摊。”
“二十多年了,
他在那里认识了许多人,
走遍了每一条街巷。”
“没有江南的缱绻,
没有京城的繁华,
可久而久之,
那里也成了他的故乡了。”
“他决定,不走了。”
陈沫:“那故事里的书生,是你吧?”
郑兴怀笑了笑。
“我已年过五十,
到了知命之年。”
“平生早无大志,
只想着赡养老母,
饴儿弄孙,
守楚州城平安。”
话到这里,
郑兴怀笑容消失,
却而代之的是沉重悲切,
“可一夜之间,
楚州城没了。”
“那些人,
都死了。”
他拿起筷子,
大口大口地吃着阳春面。
手随之颤抖着,
声音说不出的悲伤,
“我也想活得畅意痛快,
我也想徐徐图之。
可每天夜里,
那些死去的人都会来找我。
我生不能,
死不得,
心难却,
意难平。
累累白骨,
历历在目,
声声逐耳。”
“魏公说徐徐图之,
也许是对的。”
“您说再等一等,
也许也是对的。”
“可是我,
停不下来……”
看着郑兴怀痛苦,
却连泪水都已干涸。
看着郑兴怀的手颤抖着,
努力咽下那一口口,
本该熟悉的阳春面。
陈沫心一阵堵塞,
似有话说不出,
憋着难受至极。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
望着陈沫问道:“大人,
可要买些河灯?”
“放在水里许愿,
便能祈求老天保佑,
心想事成。”
“来一个吧。”
陈沫想了想,
伸手拿了一个。
放在桌上,
推到郑兴怀的面前,
“郑大人,心想事成。”
这一刻,
郑兴怀望着陈沫,
缓缓吐出:“心想事成。”
……
皇宫,御书房。
“内阁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啊?”
“回陛下,
首辅大人没有见客。”
元景帝:“魏渊呢?”
太监:“昨日下朝,
郑布政使去了趟打更人衙门,
魏公见了。
在这之后,
两人就没有再交际。”
元景帝:“陈沫呢?”
太监:“吉祥公,
倒是时常与郑布政使在一处。
方才就有禀报,
两人一起吃了阳春面,
还放了河灯。”
元景帝微微侧目,
“阳春面?”
“河灯?”
太监:“是!”
“倒,
还是出人预料。”
元景帝眼眸深邃,
“除了杀人,
陈家人也不会做什么正紧事了。”
“倒是其他人,
都是聪明人,
不见郑兴怀,
是想给他留条退路。”
元景帝:“郑兴怀呢?”
太监:“郑大人就没有听从劝解,
近几日仍是各方奔走,
试图蛊惑名流,
游说百官。
但其他人肯定不见他,
诸公们,
深知圣心。”
元景帝不屑冷笑:“自寻死路!”
只是……,
吉祥公,要如何除掉呢?
元景帝还没想好。
他的成长速度太快,
已经成为顽疾,
是目前最大的难题。
元景帝屏退左右,
提笔写了一封密信,
望向暗处问道:“阙永修到哪儿了?”
暗处传来声音:“刚刚得到回报,明日午时前可入京城。”
元景帝眼眸晦暗,
沉思片刻后,
将刚写好的信折好,
吩咐道:“让巫神教动一动吧,
告诉他们,
朕,会让京城乱起来。”
“是!”
一道黑影闪过,
带走了元景帝手中的信件,
转瞬消失不见。
元景帝站在窗边,
望着日月同辉的天幕,
阴冷自语:“陈沫,你!该!死!”
……
浩气楼。
“护国公阙永修回来了。”
魏渊将一份密报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