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迎亲的队伍快要来了。」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任由嬷嬷们摆弄我。
萧子衿说立后的规矩甚多,怕我这个双身子撑不住,免去一切的繁文缛节,但坚持要给我一个民间的婚礼。
穿上艳丽的嫁衣,我不觉有些新鲜。
因为上一次嫁人,不曾有过三书六礼,也不曾有过盛大的婚礼。
有的只是一方四四小小的天地,我和他向天地拜堂,互相许下一世的诺言。
三年前,先皇驾崩,朝局动荡,世道不算太平。
正逢外地的生意出了问题,我不得不铤而走险出趟门,谁知路遇彪悍的山匪抢劫。
本以为花钱能一买条生路,殊不知这帮人一开始想要的便是我的命。
护卫们几近死绝,我被迫跳下悬崖,脑袋撞到石头,身上多处骨折。
不仅失忆了,还双目失明。
是一个猎户好心救了我,花钱给我请了大夫,每天喂我吃饭、喝药,拜托隔壁的大婶替我沐浴更衣。
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不记得自己的家在何处,不记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每当他出门打猎,一去便是四五日,我一个在家都会提心吊胆。
害怕他会一声不响地抛下我,害怕他在山中出了什么意外,害怕我会失去这个唯一的依靠。
所以,我主动爬上了他的床。
他推开了我,替我拢好衣裳。
「我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不能趁人之危的道理。」
「你一个姑娘家,吃不了多少米饭,我养得起你。」
「你且安心住着,等外头太平些了,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我还是不安心,提出跟他成亲。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他不同意:「你一看便是千金小姐,而我只是山野村夫。而且,我生得粗鄙不堪,日后你重见光明,怕是会嫌弃我的容貌。」
「不会的!」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对我那么温柔,为人那么善良,即使长得如同钟馗,在我的眼里也是极好看的。
他被我缠得没办法,敷衍地同我拜了堂。
「反正,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倘若他后悔了,我不会纠缠于你。」
我坚定地摇摇头:「我不后悔。」
我想,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像他对我这么好了。
他卖了猎到的野鹿,给我买了一根玉簪。
「今后,我会努力猎鹿、努力赚钱、努力给你买更漂亮的首饰。」
「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不要总是受伤。」
他揉了揉我的头:「好。」
我和他度过了三个月的美好时光,他会给我买冰糖葫芦,将尖锐的地方包上棉布,带我见各种大夫治病。
只是,他从不碰我。
他说等我重见光明、找到家人,他定当八抬大轿地再娶我一次,届时再行周公之礼也不迟。
他很尊重我,很照顾我,很理解我。
甘愿冒着被流寇掳劫的风险,也要出去打听谁家的女儿不见了。
听说,几位皇子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死的死,伤的伤,没有谁能堪大任。
又听说,先皇曾有一个私生子流落民间,保皇党不遗余力地寻找这个孩子。
我不禁感叹:「这个世道实在是太乱了,希望这个孩子能匡扶正义,救天下的百姓于水火。」
他沉默了良久。
拉住我的手,缓缓道:「会的。」
话音刚落,门外似有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