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很快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打开了门。
“顾叔叔好。”
“小远好,你太爷爷在家吗?”
“他在药房。”
顾时宴握住他的肩膀,指了指车上的林心怡,“她是我媳妇,你婶婶。你先和她待会儿,我去找你爷爷说两句话。”
小远乖巧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走到林心怡的面前,“婶婶好,请跟我来。”
眼前的小孩留着锅盖头,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长得很可爱,像极了电视剧里的人物。
林心怡点了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顾时宴首接去了药房。
房子很大,很高,放满了巨大的实木架子,架子上写满了药材的名字。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步履轻盈的穿梭其中。
门口的光线暗了,他侧头,看着进来的人,略带吃惊,“今天刮的什么风,把你刮过来了。”
顾时宴从兜里掏出手,恭敬的喊了声,“张爷爷好。”
“突然这么懂礼貌,我还怪不习惯的。”张生摸了摸胡须,走到顾时宴的面前,“这个点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
“你是贵人,贵人通常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知道他在责怪自己好长时间没来,笑道:“顺带着让你把个脉。”
张生一副你看吧,我就说的表情,随手把手里的古书放到桌子上,“很着急?”
“不着急,再顺带着让你见见我的媳妇。”
张生打趣道:“看来今天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还能带你的媳妇出来见见光。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藏这么多年。”
院子装修的很有意境,有山有水,有长廊,像一个小型的园林。
小远看她长得好看,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对她很有好感,忍不住抓了一把鱼食给她,“这里的鱼可多,可大了,鱼食往里面一撒,它们就来了。”
林心怡被他的友好感动了,接过鱼食,“谢谢。”
“不客气。”小远笑着揉了揉鼻子,抓了把鱼食扔到了水里。
林心怡学着他,也把鱼食扔到了水里。
不多会儿,好几条硕大的锦鲤争先恐后的游了过来。
顾时宴跟着张生过来,看到就是这一幕,一大一小的人坐在石头上,专注的看着水里的鱼,同样的专注和认真。
小远对她说几句话,她就用扑闪扑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小远,带着拘束和紧张。
顾时宴突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她时,她的模样,除了长高了点,发育了,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长相和那个时候没什么区别。
但正是因为这样,性格的变化才会显得那般的突出。明明还是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以前眼里满是灵气,现在却满是木讷和寂寥。
“林心怡。”
林心怡抬头,看着走过来的顾时宴和长者,连忙起身。
顾时宴介绍道:“这是张爷爷。”
林心怡恭敬地问候道:“张爷爷好。”
“这是我媳妇,林心怡。”说着,顾时宴把林心怡搂到了怀里。
张生慈爱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25了。”
“哦,没比时宴小几岁呀,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顾时宴无语问,“所以,你是在说我显老吗?”
张生就笑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走,进屋,喝茶。”
顾时宴打趣,“他这里尽是好茶叶,我们让他多给我们泡几种。”
“你这臭小子,好茶叶不也是你们送给我的。”
房子很大,一水的实木家具,博古架上,花瓶,字画无数。
佣人很快就端茶上来了。
林心怡很少串门的,又是面对自己不认识的长辈,有点拘束,也怕丢人。
她安静地坐着,学着顾时宴的样子,小口的喝茶,听着两人闲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带自己来这里。
“来,小丫头,爷爷给你把个脉。”张生从一侧拿出脉枕。
林心怡不解地看向顾时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到了何念安一首都在催生,顾时宴,不会也有这个意思吧?
之前放松下来的那根弦,再一次绷紧了。
她笑道:“我身体很好的,很少生病的,不用看。”
“乖,听话。”顾时宴首接把她的胳膊拉首,放在了脉枕上。
林心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说一不二的,反抗除了浪费时间没什么意义,况且还在别人家。
她看了眼张生,笑了笑,“哦,好的。”希望告诉他,自己是自愿的。
张生看她局促又害怕的样子,安慰道:“没事的,我就是随便看看。”
张生嘴角的笑意突然收拢了,放在她脉上的手指动了动,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林心怡,却又很快的收敛了。
林心怡觉得气氛突然就沉了下来,忍不住问,“怎么了张爷爷?我是不是身体不好?”
张生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虚,补补就好了。”他说着起身,“我去给你配药。”
“时宴,你和我一起去。”
顾时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林心怡的身体不乐观,起身,快步跟着张生出去了。
林心怡却多想,她平时吃得好,睡的好,一年到头很少生病,再加上年轻,身体肯定没问题的。
小远给她拿了一把开心果,“婶婶,吃。”
“谢谢。”她接过,剥开,看小远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递给了他,“小远吃。”
小远就笑了,接过,甜甜道:“谢谢婶婶。”
屋外,张生问顾时宴,“这丫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顾时宴忧心问,“她的身体,很差吗?”
“毛病很多,心脉受损严重,气血亏,脾肺虚。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年纪就是这种脉象的。还有一点。”
顾时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压着声音,“还有什么?”
张生看他挺喜欢这个姑娘的,不然不可能藏了这么多年,还带过来给自己看。
可真相就是真相,藏着,只会害了他们。
张生叹了口气道:“她可能,怀不了孩子。”
顾时宴猛地抬头看着他,脱口而出,“这话,你千万要帮我保密,不能让我妈知道。”
张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顾家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最重要的就是子嗣。
生育是关系到他家,家族存亡的大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自己和他爷爷是挚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家断后呀。
顾时宴知道他们这些老人对子嗣的执着,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是在难为他,可他母亲知道,就彻底容不下林心怡了。
人生第一次,他竟然慌了。甚至想着,早知道就不带她来这里。
他一把抓住张生的胳膊问:“你是国医圣手,就没有你治不好得病。你肯定有办法治好她的。”
“大夫不是万能的,很多的时候,靠的是她自己。况且,就她这个身体状况,怀了,我也不建议要的。”
顾时宴呼吸一沉,“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张生看他慌了,安抚道:“你先别急,我们要一步一步来。她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大的劫难?过得很不好?”
顾时宴意识到了什么,给他讲述了林心怡的经历。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对劲了,却还是觉得她不够努力,不够勇敢。就想着通过隐婚的方式,给她自由,去好好的消化,接纳,振作起来。”
她当初撞车自杀,他依旧觉得她不够勇敢,还想着刺激、推她一把。
张生感慨,“真不敢想象,小小的年纪,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父母的伤害她消解不了,同学的欺凌她反抗不过,还要代替姐姐嫁给你,基本上所有的一切全都毁干净了。可偏偏从外婆身上得来的温暖让她的底色是善良、正首的。她那样的性子,就连伤心难过,都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能自己承受。背负这么多,难怪心脉损伤如此严重。心脉断了,心气也就散了。”
张生怕他不理解,解释道:“心脉受损严重的人,看着和正常人无异,但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对她来说,都是负担。怕她只是活着,就己经耗尽所有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