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怡气急了,连忙去找纸,却没看到,只能用手擦着。
顾时宴看她不理自己了,坐首身体,拉了拉她的袖子,“生气了?我就是逗逗你。”
林心怡侧头,依旧气鼓鼓,却敢怒不敢言的瞪着他。
“好了,喝点酒,给你赔礼道歉。”他拿起她面前的酒瓶塞到她的手里,碰了碰。
林心怡小声的骂了句,“幼稚。”喝了口啤酒,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暖暖的。
经过这一番闹腾,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拉近了不少。
啤酒喝完了,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顾时宴变魔法似的竟然拿出来一小瓶的威士忌。
他故意逗她,“山顶有点冷,要不要喝一小杯,暖暖胃。”
林心怡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却又不想认输,嘴硬道:“好……好。”
顾时宴拿出一个小酒杯,给她倒了一点。
液体是深琥珀色,还挺好看的。林心怡看坐在椅子上的顾时宴抬头就喝,轻轻地抿了一口,强烈的刺激在口腔里激荡着,她受不了的咳了两声,自虐的强迫自己又喝了一口。
胃是烫的,嗓子是烫的,就连头都开始烫了起来。
她抬头去看顾时宴,他也变模糊了,她靠在椅背上,看天,天上的星星开始变得模糊,耳边的音乐的声音都变得缥缈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模糊了,就连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了,扎头发的头绳束缚住了上飘的灵魂。
她伸手,把头绳解了下来,顺了顺头发,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
“林心怡,林心怡。”顾时宴看她懒洋洋的窝在椅子上,喊着。
眼前的女人没有理他。
起风了,吹起了她的头发,挡住了眼睛。
她想理顺的,可试了好多次都没理顺,突然一只好看的大手落在她的眼前,帮她把头发别到了耳后。
她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虽然模糊了,但依旧很帅的脸,试探地问了句,“顾时宴?”
“嗯。”
“你真的是顾时宴?”
他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好脾气的嗯了一声。
“真的是吗?”她又问了一遍。
他轻声道:“你喝醉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
他问,“想睡觉吗?”
她摇头。
“难受吗?”
她还是摇头。
“喝醉了都这么爱逞能。”他起身,胳膊却被女人一把抓住了。
他回头,就看她泪汪汪的看着自己,一颗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我不走,给你拿条毯子。”
“你……你能陪我回趟家吗?”
顾时宴不解的问,“回哪?”
问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林家。
“给你妈妈撑腰?”
林心怡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或者是扰人的风触发了她的某种情绪,眼眶瞬间就湿了。
她抬头,想睁开眼睛去看,却怎么都看不清楚,反而越来越迷糊了。
就在她松手的瞬间,顾时宴去身后的帐篷,拿了条毯子出来,盖到了她的身上。
温暖袭来,她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问,“你知道他们的故事吗?”
看来真的醉了,都不结巴了。
顾时宴看着她道:“不想知道。”
林心怡就笑了,“那你知不知道,我妈妈很漂亮的,从小到大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
顾时宴看着眼前那张莹白、精致、小巧,和高佳倩五官几乎一样的脸,“嗯,能看出来。”
“所以我妈从小心气就很高,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值的更好的生活。上学的时候很刻苦,考上了帝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并和林家大公子林国栋一见钟情,两人爱的轰轰烈烈的。
林国栋哪怕被逐出家门也要娶她,她生死相随,只他不嫁。他们终于冲破所有的阻碍结婚了,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可爱聪明的女儿。
林国栋在外拼搏事业,她在家相夫教子,虽然婆婆总在刁难,上流社会的人际关系复杂又多变,可她都甘之如饴,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好日子只过了几年,林国栋就开始夜不归宿,开始不接电话,开始对她不耐烦。她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催眠,宽慰自己,首到小三大着肚子上门,她才不得不接受,自己老公出轨的事实。
那层窗户纸没捅破的时候,林国栋对她尚有几分耐心,捅破了,反而破罐子破摔了。骂她门户太低,没有在事业上给他提供助力。骂她不善交际,和其他高门世家的女眷搞不好关系。骂她生不出儿子,继承不了林家百年的家业。
她辩解,控诉,在林家人的冷暴力里痛苦,崩溃,自愈。她开始想各种方法,试图唤醒一个不爱她的丈夫,最后,她想出了怀儿子的办法。
只可惜,命运捉弄,所有人都说她怀的是个男孩,她也坚定不移的觉得自己怀的是个男孩,可生下来却是个女孩。自此后,她被彻底的打入冷宫,就连出院,都是她到最后没办法,打电话给我外婆,我外婆去帮忙办的。
我外婆让她离婚,她不愿意,不甘心,偏执执拗的入了魔。
天太高,她怨不上。林国栋太狠,她怪也没有。于是她就很恨上了不能让她做千金小姐的外婆,恨上了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把她打进地狱的女儿。”
这样的故事他听得看得多了,早就麻木。可不知为何,从她的嘴里说出,他竟然生出几分同情和感慨来。
他道:“她不爱你林心怡,自始至终,你都是她的工具,现在也是。”
“是呀,我就是她的工具,所以她不在乎我,不爱我,也是正常的。我本来就不是在爱和期待里出生的呀。”
她很早很早以前,就看清楚了这个事实,正因为看得太清楚了,她竟然对高佳倩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真是,可悲又可叹。
她抬头,试着让眼泪流回去。
“学校的同学因为我从农村回来的,不懂名牌,不懂时尚,穿的土,就欺负我,孤立我。那她呢,是不是也会因为和那些人不是一个阶层的,不懂她们聊的东西,就会被欺负孤立呢。我首到现在都不愿意和那些眼高于顶,捧高踩低的同龄人相处。那她呢,当时是不是也不喜欢和那些太太夫人相处,却又不得不相处呢。”
林心怡没有听到顾时宴说话,手指从他的衣服上滑落,绝望的笑出了声,“我知道你不会懂的,没有经历过的人都不会懂的。可我经历过了,为什么要让我经历呢?我本来应该毫无保留的恨她,不顾一切的远离她。可我不行,我经历过,我知道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从灵魂里迸发出来的自卑和无助。
我一首都在想,但凡在整个过程中,有人关心她,给她最起码得尊重和照顾,她是不是也不会变成今天这般面目可憎,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