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为王妃前,宋瑶曾机缘巧合得一位神秘高人传授特殊读心术,只需触碰他人,便能感知对方近期经历或隐藏之事,只是每次施展,身体都会倍感疲惫。
戌时三刻的梆子声还在廊下回荡,那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在诉说着王府的秘密。
宋瑶己经站在正厅八仙桌前,目光落在桌面,脑海中思索着关于赵姨娘的种种线索。
青瓷盏里浮着的茶沫打着旋儿,那茶沫的旋转如同微小的旋涡,倒映出廊下往来仆役匆匆的身影,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廊下显得格外清晰。
小翠捧着鎏金手炉过来时,那手炉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正撞见自家主子用银簪尖沾着茶水,在红木桌面上画出十几个名字。
茶水与桌面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主子当心烫。"小翠将手炉塞进宋瑶掌心,手炉的温度让宋瑶的手瞬间暖和起来。
她瞥见桌上水痕未干的人名,"这些是......"
"西角门当值的马夫,每月初五会往城北当铺送东西。"宋瑶指尖划过某个水渍淋漓的名字,那水渍还带着一丝凉意。
忽然,清脆的环佩叮当声自月洞门传来,如同银铃般在静谧的空气中散开。
十二幅湘妃裙在青石砖上掠过,发出轻柔的声。
赵姨娘扶着丫鬟的手腕款款而来,石榴红的指甲深深掐进丫鬟小臂,那丫鬟疼得脸色瞬间发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出声。
宋瑶的目光在那丫鬟绣着并蒂莲的鞋面上顿了顿——昨日这丫头还在浆洗房晾晒赵姨娘的织金襦裙,浆洗房里弥漫的皂角香味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
"王妃安好。"赵姨娘敷衍地福了福身,鬓边金镶玉步摇晃出刺目的光,那光芒在烛光下闪烁不定。"听说王妃今早吩咐佃户送二十车陈米?
王爷最厌铺张浪费,您这般......"听到这话,宋瑶心中暗忖赵姨娘消息灵通,表面却不动声色。
"赵姨娘消息倒是灵通。"宋瑶端起茶盏,温热的茶盏触感传递到手上,借着氤氲热气遮住眼底寒芒。
热气带着淡淡的茶香,轻拂在她的脸上。
茶汤泼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赵姨娘身后某个小丫头颤了颤。
就是现在。
宋瑶佯装失手打翻茶盏,绢帕擦过那丫头的手背,刹那间,一股眩晕感袭来,这是施展读心术的代价。
纷乱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寅时三刻的祠堂,赵姨娘往蒲团里塞了根银针;明日要送来的《女诫》里夹着春宫图;西偏院埋着巫蛊人偶的地砖松动了三寸......
"王妃连奉茶礼数都不周全,难怪王爷出征前特意嘱咐妾身好生教导。"赵姨娘用帕子掩住的唇角,指甲上的凤仙花汁红得像凝固的血,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小翠急得要开口,被宋瑶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廊下扫雪的粗使婆子放慢了动作,扫帚与积雪摩擦发出沙沙声。
厨房送来点心的小厮在垂花门探头探脑,脚步声在回廊中隐隐约约。
宋瑶甚至听见李嬷嬷的棉底鞋碾过积雪的咯吱声。
"明日辰时三刻,还请王妃移步祠堂学规矩。"赵姨娘抚了抚鬓角,金步摇垂下的珍珠正对着宋瑶眉心,那珍珠在光影中闪烁着清冷的光。"届时会有五位嬷嬷......"
"有劳赵姨娘费心。"宋瑶忽然截住话头,指尖划过桌面上将干未干的水痕,水痕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某个被茶水晕开的"马"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滴墨——西角门的马夫方才往垂花门递了消息。
赵姨娘带着人旋风般离去时,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小翠才发现主子掌心里躺着半块核桃酥,碾碎的酥皮簌簌落在青砖缝里,发出细微的声响,正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巫"字。
"主子,赵姨娘明显要......"
"去请城南济世堂的孙大夫。"宋瑶突然抬高声音,余光瞥见窗外晃过李嬷嬷的黛色裙角。"就说我胸闷气短,要开几剂安神汤。"
小翠愣怔的瞬间,掌心被塞进个硬物。
冰凉的双鱼佩硌着肌肤,那凉意让小翠打了个寒颤。
鱼眼睛处新添了道朱砂痕——正是舆图上葬骨崖的位置。
宋瑶从正厅离开,沿着回廊前行,回廊两侧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月光洒在地面的积雪上,反射出清冷的光。
她经过一座又一座庭院,花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暮色西合时,宋瑶站在祠堂前的银杏树下。
枯枝在风里划出狰狞的影子,像极了赵姨娘塞进蒲团的银针形状,风声呼啸而过,仿佛是银针在空气中穿梭的声音。
她弯腰拾起片焦黄的银杏叶,手指触碰叶片,能感觉到它的干燥和脆弱。
叶脉断裂处渗出些暗红汁液,那汁液带着一丝腥味,恍若三年前葬骨崖下的血河。
"主子,孙大夫到了。"
小翠的声音惊飞了檐下寒鸦,寒鸦的叫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凄厉。
宋瑶转身时,正看见李嬷嬷提着灯笼从祠堂出来。
昏黄光影掠过供桌下某个鼓起的蒲团,那下面藏着根三寸长的银针,针尖淬着能让女子终身不孕的番木鳖碱。
宋瑶抚了抚袖中硬邦邦的《女诫》,《女诫》的纸张触感粗糙。
春宫图夹页的熏香沾在她指尖,是西域商人最爱的龙涎香,那香气浓郁而独特。
而今日西郊送来的陈米车里,藏着二十个会口技的乞儿——他们能模仿任何人的声音。
"明日辰时三刻......"宋瑶望着祠堂梁上悬着的铁马,风过时叮咚作响,像极了周煜轮椅碾过碎玉的声音。
茶盏坠地的脆响惊得檐上积雪簌簌而落,那脆响在寂静的祠堂中回荡。
宋瑶垂眸望着满地瓷片,耳畔还残留着方才触碰小丫鬟时窥见的阴私——赵姨娘竟打算在祠堂供桌上摆掺了麝香的线香。
"是本王妃失手了。"她弯腰去拾碎瓷,广袖恰到好处地遮住唇角冷笑。"听闻赵姨娘素日最爱抄写《女德》,不知可曾读过'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这句?"
赵姨娘涂着蔻丹的指甲蓦地收紧,腕间翡翠镯子磕在黄花梨椅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分明记得今早才让丫鬟在祠堂换了浸过药的蒲团,可此刻宋瑶气定神闲的模样,倒像是......一丝不安在她心中闪过。
"王妃教训得是。"赵姨娘强扯出笑容,眼角细纹里藏着淬毒的恨意。"只是这奉茶规矩......"
"说起规矩——"宋瑶突然转身从多宝格取来鎏金匣,匣盖打开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匣中躺着半截焦黑的线香,那线香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前日王爷派人送来的龙涎香,怎么混进了红麝粉?"她指尖轻点香灰,几个洒扫婆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声在厅中此起彼伏。
李嬷嬷提着灯笼的手晃了晃。
橘色光影扫过赵姨娘瞬间惨白的脸,她鬓边金步摇的珍珠穗子缠住了衣襟盘扣。
廊下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不知哪个小厮学了两声狸猫叫。
"许是下人手脚不干净......"赵姨娘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马匹嘶鸣,那嘶鸣声高亢而急切。
西角门的马夫满头大汗冲进来,怀里还抱着个沾着陈米粒的粗布包裹,马夫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宋瑶用绢帕掩住鼻尖,袖中《女诫》的书页沙沙作响。
二十车陈米此刻应当停在城郊义庄,那些会口技的乞儿怕是己经学全了赵姨娘院里丫鬟的声调。
"赵姨娘来得正好。"她突然将茶案上的核桃酥推过去,碎屑拼成的"巫"字在烛火下泛着油光。"听说西偏院的桂花树下埋着祛邪的桃木符,不如明日请五位嬷嬷同去瞧瞧?"
铜壶滴漏声突然格外清晰,那滴答声仿佛是时间的脚步。
李嬷嬷的棉鞋在青砖上蹭出短促的摩擦音,小翠机灵地捧来新的雨过天青釉茶盏。
赵姨娘踉跄后退时,石榴裙扫翻了盛着陈米的竹篓,金灿灿的谷粒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里面赫然混着几颗刻咒文的巫蛊钉。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愈发深沉。
宋瑶从祠堂前离开,回到自己的居所。
一路上,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周围的花草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当夜亥时,宋瑶倚在临窗贵妃榻上,指尖着双鱼佩的朱砂痕,那朱砂的触感细腻而温润。
小翠正往炭盆里添银丝炭,炭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映出窗纸上晃动的树影——像极了赵姨娘慌乱中掉落的翡翠耳珰形状。
"主子,孙大夫开的安神汤......"
"浇到东墙根那丛白梅底下。"宋瑶突然用银簪挑亮灯芯,火光窜起时发出轻微的爆鸣声,照见檐角半片黛色衣角。"记得把药渣分三份,明日让马夫送到城北当铺、城南茶楼和......"她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了个"祭"字。
当鼓声穿过三重院落传来时,那鼓声沉闷而悠远。
宋瑶正展开舆图。
葬骨崖的标记旁新添了道朱砂,与双鱼佩的痕迹严丝合缝。
她忽然想起晌午触碰小丫鬟时窥见的画面——赵姨娘往蒲团塞银针那日,裙角沾着片枯黄的银杏叶,叶脉断裂处染着暗红,与三年前她在乱葬岗见过的毒菇汁液如出一辙。
梆子敲过三更,那梆子声在夜空中回荡。
宋瑶吹熄烛火前,特意将《女诫》摊开在月光能照到的位置。
春宫图夹页的龙涎香混着夜风,送来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气息——那是周煜书房特有的熏香味道。
黑暗中有瓦片轻响,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宋瑶闭眼假寐,听着梁上人落地时带起的微风掠过妆奁,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妆奁最下层那盒茉莉香粉里,藏着截浸过药水的巫蛊人偶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