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进宫谢恩......太后头风该换药方了......”
更鼓敲过三响，沉沉的鼓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仿佛敲在了宋瑶的心上。
她站在地宫入口，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腕间红痕与周煜掌心血印重叠，恰好拼成一个完整的鱼符纹，那红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望着漆黑甬道，甬道里散发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隐隐有丝丝凉意扑面而来。
身后忽地传来熟悉的声响——那是轮椅碾过青石板，独有的、沉闷的、却又奇异地让她安心的声响。
青石板与轮椅轮子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宋瑶不用回头也知道，能在这王府里把轮椅“飙”出F1方程式赛车气势的，除了她家那位“残疾”王爷，也没谁了。
只是，今夜这轮椅声，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凝重。
也是，任谁被自家亲哥哥（还是皇帝！）明晃晃地“发配”到边境那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还随时可能被北蛮子挠上一爪子的地方“巡查”，心情都不会太美丽。
宋瑶心底暗自翻了个白眼，腹诽着：这皇帝老儿，戏真多！
忌惮自家弟弟就首说嘛，还非得扯什么“巡查边境”的幌子，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呢？
她甚至都能脑补出皇帝那张虚伪的脸，假惺惺地说：“哎呀，皇弟啊，你身体不好，就在京城好好歇着吧！边境那种苦寒之地，怎么能让你去呢？朕这是心疼你啊！”
呸！心疼？心疼你还把人往火坑里推？
宋瑶越想越气，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宫去，揪着皇帝的领子问问他：你这“心疼”是批发来的吗？
这么不值钱？！
“在想什么？气得脸都绿了。”周煜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陈年佳酿，醇厚醉人，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宋瑶的耳畔。
宋瑶回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嘟囔道：“我在想，怎么没把你生成个哑巴！”
周煜挑眉，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那动作温柔而充满爱意，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
手指划过发丝，带来一阵轻柔的触感。
“还在担心？”他指尖轻柔地梳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放心，本王还没那么容易被‘发配’。”
宋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些不自在，但心头的焦虑确实稍稍缓解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担心是肯定的。边境那种地方，九死一生。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得先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
周煜深以为然地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宋瑶眼神一亮，提议道：“我们可以从王府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人对边境比较熟悉，或者……有没有从那边回来的人？”
“嗯，这是个法子。”周煜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更鼓响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的氛围让人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同时警觉地转头，只见李嬷嬷端着一盏热茶，热气腾腾，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正朝这边走来。
李嬷嬷是王府的老人了，一向沉稳干练，对周煜更是忠心耿耿。
但自从宋瑶嫁进来之后，李嬷嬷对她总是带着几分审视和防备。
毕竟，在李嬷嬷看来，宋瑶这个“替嫁”王妃，来历不明，心思难测，不得不防。
此刻，李嬷嬷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神情严肃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暗自猜测：这两人又在密谋什么？
不会是对王府不利吧？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恭敬地将茶盏放在桌上，试探着问道：“王爷，王妃，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歇息？”
宋瑶见李嬷嬷神色有异，心中暗自警惕，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解释道：“哦，我和王爷在商量一些事情。对了，嬷嬷，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想问你。”
李嬷嬷微微躬身，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疏离：“王妃请讲。”
宋瑶开门见山地问道：“嬷嬷，您在王府待了这么多年，见多识广，可知王府中可有人对边境事务比较了解，或者……有没有从边境回来的人？”
李嬷嬷闻言，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周煜一眼，见周煜微微颔首，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心中稍定。
“回王妃，”李嬷嬷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要说对边境事务了解……老奴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宋瑶心中一喜，连忙追问道：“是谁？”
李嬷嬷的目光不经意地飘向了王府马房的方向，轻声道：“马房的……老张。”
夜色深沉，王府马房里弥漫着干草和马粪混合的独特气味，那气味有些刺鼻，偶有几声马儿的嘶鸣打破寂静，嘶鸣声在马房里回荡。
宋瑶和周煜走在前往马房的路上，月光洒在地上，投下两人长长的影子。
周围的树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未知的故事。
宋瑶和周煜的到来，让这个通常只有马匹和马夫的地方，平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老张，王府马房的管事，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的老汉，此刻正局促不安地站在两人面前，搓着粗糙的大手，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粗糙的手掌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原以为王爷王妃深夜造访，是为了责怪他马房管理不善，毕竟前几日才有一匹小马驹半夜挣脱缰绳跑了出去，闹得王府鸡飞狗跳。
“老张，别紧张，我们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宋瑶的声音温柔而亲切，像一股暖流驱散了老张心中的不安。
她深知，要想从老张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必须先让他放下戒备。
周煜也适时地开了口，语气沉稳而富有威严：“你曾在边境待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
听到这话，老张明显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王爷王妃竟然知道他的这段过去。
多年前，他曾跟随军队押送粮草去过边境，那段经历至今仍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段回忆，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见老张神色有异，宋瑶心中一动，立刻追问道：“老张，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老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开口，将自己当年在边境的所见所闻，以及对边境地形、气候、民俗风情的了解，事无巨细地向两人讲述了一遍。
他讲到北蛮人凶残的掠夺，他们骑着骏马，挥舞着长刀，冲进村庄，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把村民们辛苦一年的收成洗劫一空，许多村民被迫背井离乡，在冰天雪地中饿死冻死。
讲到边境百姓的苦难生活，那些孩子瘦得皮包骨头，
讲到将士们浴血奋战的场景，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耳欲聋，将士们不顾生死，与敌人拼杀，鲜血染红了大地。
语气时而激动，时而低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硝烟弥漫的年代。
宋瑶听得格外认真，不时提出一些问题，例如边境的驻军情况、北蛮人的作战习惯、以及边境有哪些重要的关隘等等。
她深知，这些信息可能是应对皇帝要求的关键。
周煜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时而点头，时而沉思，偶尔也会补充一些问题。
他虽然没有去过边境，但对朝堂上的局势以及皇帝的心思，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房里的谈话一首持续到深夜。
宋瑶将老张提供的信息一一记在心里，并结合自己对皇帝的了解，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宋瑶和周煜从马房出来，月光洒在小径上，两旁的花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们回到房间后，根据老张提供的信息，初步制定了一些应对计划。
他们决定先暗中收集更多关于边境的情报，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以防皇帝在边境设下陷阱。
“王爷，你说……皇上真的只是想让你去巡查边境吗？”宋瑶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充满了不安。
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像是在诉说着未知的危险。
周煜沉默片刻，他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地图，指着边境的一处要塞，语气低沉而凝重：“这里，是北蛮人入侵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容易设伏的地方。”
宋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中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她仿佛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网，正悄无声息地向他们张开，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向这张网的中心……
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容。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周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