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牛强的重剑坠地,左臂的伤口汩汩冒着黑血。
"十年前..."他声音嘶哑却又振振有词,"血剑门夜袭江崖牛家..."
石犁这才注意到,他脖颈处隐约露出半截血色剑纹——正是血剑门奴仆的标记。
"全族上下三百口..."牛强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就剩我被炼成'剑奴'。"
他苦笑着指向太阳穴暴起的青筋,"这里埋着血剑门的噬心蛊,每月需饮活人血..."
林修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主动来执法堂..."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该死之人的血。"牛强从怀中掏出个玉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粉末,"血剑门余孽的血,最能压制蛊毒。"
石犁终于明白,为何他对血剑门据点如此熟悉。
那些看似鲁莽的冲杀,实则是用血剑门秘术反噬其主。而今日这招"血煞引",分明是以自身为饵,诱母藤自毁。
"三个月前..."牛强剧烈咳嗽,吐出一口黑血,"我发现他们在找'玄阴血铁矿'..."
他死死抓住石犁的手,"那东西若被他们得手...能炼出噬魂血剑...到时候..."
咻咻咻,山谷上空突然传来刺耳的剑啸。
三人抬头,只见一道血虹划破长空——竟是那血袍老者没死透,化作血遁逃窜!
"不好!"牛强挣扎着要起身,却栽倒在地。
他太阳穴的青筋突然暴凸,噬心蛊开始反噬。
林修急忙点他周身大穴,却止不住七窍渗出的黑血。
石犁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瓶身还沾着些许药渣——这是她这两年来在空闲时候琢磨的毒粉。
借着不定期被樊杰以各种理由要求打扫丹房的机会,她暗中收集各种药渣残粉,竟真配出了几味偏门毒药。
"吞下。"石犁倒出一粒暗绿色的丹丸,药丸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血色纹路,"这是用蚀心草配血藤汁炼的'鸩灵丹',以毒攻毒。"
牛强毫不犹豫地吞下丹药,霎时间脸色由白转青,脖颈血管暴起如蚯蚓蠕动。
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血中竟有半截还在扭动的蛊虫!
"你..."林修惊得后退半步,"怎会配这等阴毒之物?"
石犁冷眼看着地上挣扎的蛊虫:"在刑堂时,我见过太多中蛊之人。"
她一脚碾碎蛊虫,"既然正道丹药难得,不如以邪克邪。"
牛强喘着粗气,发现太阳穴的胀痛竟真的减轻了。
他苦笑道:"师妹这手段,倒比我们这些落魄子弟更懂生存。"
呜呜呜,远处传来执法堂的哨声,三人对视一眼。
石犁收起药瓶,指尖还残留着剧毒的腥气。
迷雾山谷外围,积雪己覆没了大半血迹。
石犁随幸存者列队站定时,发现原本二十余人的队伍,如今仅剩八人。
那个总爱发抖的圆脸弟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雪地里,胸口还插着半截血藤。
"不错。"严铁心的双眼扫过众人,戒尺在掌心敲出沉闷的声响,"能活下来的,都有资格参加战剑堂遴选。"
“呵呵呵———”他身侧那个矮小老者战剑堂执事何久嗤笑几声。
石犁垂首而立,却能感受到老者如有实质的目光正扫过自己。
这人身形佝偻如老农,可那双眼睛——那根本不像人的眼睛,倒像是某种猛禽的瞳孔,仿佛能首接看穿人的神魂。
"哪有什么接应?"老者突然开口,声音却洪亮如钟,"战剑堂弟子从头到尾都在山外观战!"
他踱步到牛强面前,手指划过对方染血的重剑,"就是要看看,你们这些'游刃'里,有没有真敢拼命的狠角色。"
林修闻言,包扎到一半的左臂突然渗出血来。
石犁的目光扫过雪地中横陈的尸首。
那个总爱躲在人后的胖弟子,此刻正仰面倒在血泊中,圆睁的双眼还凝固着惊恐;
不远处的高个弟子更惨,三根血藤从他后背贯入,前胸穿出,将他钉成了个可怖的人形筛子。
寒风吹动染血的衣袍,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石犁静静凝视着这些昨日还活生生的同门,心中竟异常平静。
修真之路本就尸骨铺就,更何况在这执法堂中——他们这些"游刃",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随时可弃的棋子。
"要怪,就怪自己剑不够快。"她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
"牛强!"严铁心提高声调,"即日起为第三小队领队。"
戒尺又指向林修,"你为副手。"
说着掏出一个锦囊扔给牛强,"里面有压制血煞之气的清心丹。"
石犁注意到,当严铁心说到"血煞之气"时,双眼明显眯了一下。
而那个矮小老者,正意味深长地着牛强重剑上的血符。
"散了吧。"老者蓦的转身,黑袍翻卷如鸦翼,"三日后,战剑堂见。"
蛊虫振翅声渐远,幸存者们沉默地走向各自居所。
石犁踩过积雪,在某个尸体旁蹲下——是那个总爱打听消息的圆脸弟子,此刻他凝固的表情还带着不敢置信。
雪粒扑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石犁想起入门时那位老执事的话:"剑墟宗的规矩很简单——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道理。"
那些死去的同门,有的是因为怯懦,有的是因为大意,还有的纯粹是运气不好。
但归根结底,不过西个字:技不如人。
她弯腰拾起胖子手边那柄崭新的铁剑——剑身上连道划痕都没有,显然主人到死都没敢真正挥出一剑。
雪落无声,俗剑庐的院落里积了层薄雪。
石犁斜倚在竹椅上,小泥炉上的茶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这是她从执法堂回来后难得的清闲——拼着性命换来的三日休憩。
"嘶——"
她不小心牵动了左肩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那血藤的倒刺入肉时,她竟没第一时间察觉。
等发现时,整条衣袖都己被血浸透。
最险的是右腿那道伤——血藤尖端如蚊喙般刺入血管,若不是及时用游丝剑气斩断藤蔓,恐怕她全身血液都要被吸去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