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犁急忙内视，却未见异常。
她冷眼审视着对方，却见吕蝶好整以暇地倚在蝶翼间，玉指轻叩剑柄："若不化解，这些蛊毒就会..."她做了个绽放的手势，"在你丹田上开出一朵漂亮的花来。"
夜风卷着血腥味拂过，石犁的剑尖微微下垂。
吕蝶唇角勾起胜券在握的弧度——她太清楚这些剑修的软肋了。
果然，片刻沉默后，那柄断剑终于不甘地归鞘，发出"铮"的一声轻响。
剑墟宗大殿内，十二根盘龙柱上的烛火静静的燃烧着。
"你就是那个随手拿出灵石的修士？"首座的紫袍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石犁平静地站在众长老面前，衣袖下的手指却悄悄按住了储物袋，眉头微蹙："不过是长辈所赐的几块灵石罢了。"
"呵——"紫袍长老突然冷笑，袖中飞出一块留影石，上面清晰映着茶楼中的场景，"你可知道，玄天界现存的所有灵脉，早在三十年前就被紫月教尽数掌控？"
他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扶手，"说说吧，这些灵石从何而来？"
石犁如遭雷击。
她僵立在原地，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在这方世界，使用灵石竟成了可疑之事？
片刻的震惊后，她迅速收敛心神，面上恢复平静："不过几块灵石罢了。"
声音轻得像拂过殿角的微风，"诸位若要，拿去便是。"
她暗自权衡着利弊。
储物袋中确实只剩三块下品灵石，若能以此换取解蛊之法...石犁的目光扫过殿上众人。
"不急。"右侧的白须长老突然打断，"先说说你这一身灵力从何而来？"
他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没有剑蛊却能修炼的，老夫活了二百余年，还是头一回见。"
石犁指尖轻抚腰间断剑，迎着众长老审视的目光，忽然轻笑一声："诸位可曾听过'剑魄转生'之说？"
殿中烛火忽地摇曳，紫袍长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是说上古剑修兵解重修的秘法？"
"不错。"石犁从怀中取出那柄半透明的心剑，剑身映着烛光流转出奇异纹路，"家师坐化前，将毕生剑意封于此剑。弟子不过是..."她故意顿了顿，"借剑中残存的灵力修行罢了。"
白须长老突然拍案而起："胡说！剑魄转生需以本命剑为引，你这分明是..."
"是断剑重铸。"石犁不慌不忙地截住话头，指尖在剑身某处轻轻一叩。
剑鸣声中，几缕熟悉的灵力波动逸散开来——正是与灵石同源的气息。
"三年前我在北境雪原拾得此剑时，它插在一块冰晶之中。"她目光坦然，"冰晶融化后，便得了这些灵石。"
长老们交换着眼色。
这个解释既牵强又合理——剑魄转生确实能解释她不用剑蛊的原因，而北境也确有未被紫月教控制的古修遗迹。
最重要的是...她交出来的灵石做不得假。
"既如此..."紫袍长老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不如让老夫看看这柄剑？"
石犁将心剑横托于掌心，剑身上流转的灵纹在殿中投下粼粼波光。
就在紫袍长老即将接过时，剑身突然发出一声清越龙吟，震得西周烛火齐齐暗了一瞬。
"看来此剑己认主。"白须长老按住紫袍长老的手腕，摇了摇头，"强取不得。"
紫袍长老冷哼一声："带她去寒剑阁。待我们查证北境之事，再行定夺。"
两名剑侍上前，手中锁链上刻满压制灵力的符纹。
石犁顺从地伸出双手，却在锁链加身的刹那，感觉心剑传来一阵细微震颤——剑柄处那个她从未在意的凹槽，此刻正与储物袋中的红木匣子产生微妙共鸣。
寒剑阁的石室终年结霜，西壁嵌满克制剑修的禁制。
当铁门轰然关闭时，石犁取出那个木匣。
赵领队临终所赠的匣子此刻泛着幽幽蓝光，匣底赫然刻着与心剑凹槽完全契合的纹路。
"原来如此..."她苦笑着将剑柄嵌入匣中。
随着"咔嗒"轻响，一段尘封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那根本不是北境雪原，而是剑墟宗禁地深处的冰窟。
而冰封在晶石中的，有一具紫衣女尸……
阁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石犁迅速将剑与匣分离。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木匣夹层中那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绘着的分明是...弑月剑的锻造图谱。
石犁的手指微微发颤，迅速将那张泛黄的图纸折好藏入贴身内袋。
图纸边缘己经有些脆化，在她指尖碎落几片细屑——这显然是被人反复过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红木匣子的夹层。
昏暗的光线下，一只残缺的剑蛊正蜷缩在匣底，通体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剑蛊竟然断了一臂，切口处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见证曾被烈火灼烧过。
它微微颤动的躯体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每一次呼吸都带动裂纹开合，像极了即将破碎的瓷器。
"竟然还活着..."石犁的指尖悬在剑蛊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她读过有关的杂书，知道这种残缺剑蛊本该在断臂瞬间就消亡的。
她轻轻触碰剑蛊的断臂处，一股冰凉的刺痛感立刻顺着指尖窜上手臂。
内视之下，她惊觉自己经脉中那些原本看不见的紫气，此刻正在剑蛊周围显形，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般疯狂涌向那只残蛊。
"原来如此..."石犁苦笑。
这些日子她修炼时吸纳的"灵气"，根本就是稀释过的紫月之毒。
难怪此界修士都要靠剑蛊过滤——就像用珊瑚净化海水，剑蛊正是他们对抗紫月侵蚀的屏障。
她盯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剑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要融合这个残缺的剑蛊吗？
让异物寄生在自己的剑骨之上？
可若不这么做...她望向石室顶部那个透着紫光的通风口，那里正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不断渗入。
最讽刺的是，此刻她竟想起《天工锻器谱》扉页上那句话："剑者，宁折不弯。"
而现在，她正要亲手将这份骄傲...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