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霎时鸦雀无声。
几个胆小的掌柜己经下意识捂住了口鼻，生怕吸入了什么不得了的物什。
关管事笑容僵在脸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干笑两声道：“道友说笑了...”
他低头沉思半晌，抓起只蛊虫往自己手背上一按。
众人见状倒吸凉气，却见那蛊虫刚碰到皮肤就蔫头耷脑地蜷成一团，转眼就没了动静。
关管事晃了晃死透的蛊虫：“诸位请看，这炼石蛊离了矿石，连个凡人都伤不了。”
关管事见众人仍面带疑虑，笑道：“诸位都是见多识广的，怎的今日反倒畏首畏尾起来？”
“好比这骨剑蛊——”紫气忽地钻入他指骨，“它能寄居修士骨骼，全赖紫月之毒的特殊。”
“修士以灵力温养，它便以过滤紫月毒灵气为报，各取所需罢了。”
说着突然将那块被蛊虫淬炼过的矿石抛给白衣修士：
“炼石蛊亦是如此。它要的不过是矿石中的金精之气，哪会稀罕咱们这身臭皮囊？”
胖三“噗嗤”笑出声，指着矿石上密密麻麻的啃噬痕迹：
“关管事这么一说，倒像是咱们在跟蛊虫做买卖——它出力淬炼，咱们付它口粮。”
石犁若有所思地问道：“关管事，这蛊虫用完一批石料后，可还能接着使唤？”
“我是说，等它啃完这些石头，是会精神抖擞等着下一顿，还是得趴窝歇上三五天？”
关管事见石犁问得细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踱到那堆泛着莹光的石料旁，随手拾起一块：
“道友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指尖在矿石表面轻轻一抹，带出几缕银丝般的黏液。
“这炼石蛊啊，就像给矿石镀了层衣裳。待石料炼成法器，它们自然就成了法器的一部分。”关管事举着矿石对着光源转了转。
见众人仍将信将疑，关管事笑着摊手：“诸位都是行家，与其听我在这絮叨，不如带些回去试试？”
“这里头的石料都这几日新挖出来的，权当给各位尝个鲜。”
石犁瞧着关管事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想这老狐狸怕是早算准了众人抵不住好奇。紧接着便见关管事开始招呼在洞外守候多时的杂役弟子进入矿洞中。
石犁接过杂役递来的储物袋，神识往里一扫，眉毛跳了跳。
这哪是寻常铁铺一月的用量？
整整齐齐码着的矿石，都快把储物袋撑成个胖馒头了。
她指尖无意识地着储物袋，心里首犯嘀咕。封掌柜前几日还哭丧着脸说生意惨淡，怎的突然需要这么多矿料？莫不是那憨厚面孔下，还藏着条倒卖矿石的门路？
关管事忽然拍了拍手，引得众人抬头：“诸位道友，这次发的可是三个月的份例。”
“咱们血铢坊要为炼器大赛备料，索性一次发齐了。这几个月大家就莫要来此地了，这儿捯饬一番”
众人正美滋滋盘算着多得的矿料，一听竟是三个月的份例，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恭贺关管事大赛筹备顺利。”几位掌柜强撑笑脸拱手，眼角却忍不住瞟向鼓囊囊的储物袋。有个胆大的修士试探道：
“听闻今年大赛规矩改了？”
关管事顿时眉飞色舞：“可不是嘛！”
“本届大赛就在这秘境举办，到时候...”
众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几个年轻弟子眼睛都亮了起来。一个探身问道：
“那岂不是说，咱们能把整个秘境逛个遍？”
关管事轻笑摇头：“诸位且听我说完。”
“只有持比赛玉符者，方能进入指定区域。”
见众人面露失望，他又笑着说到：“不过嘛...”
“但凡今日在座的，过些日子都会收到我们特制请柬。”
众人闻言，眼中顿时又泛起光彩。虽不能随意走动，但能进秘境己是意外之喜。暗自盘算着说不定能在比赛场地边缘捡到些漏网的珍稀矿料。
那些被看走眼的石矿，或是从参赛者背篓里颠出来的零星矿石，在这等矿石秘境里，指不定就是外面难得一见的宝贝。
有个精瘦汉子笑道：“关管事，您这请柬可真是及时雨啊。”
旁边几个同伴也都会意地点头，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毕竟在这等机缘面前，谁还计较能不能到处逛呢？能进去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临别时，关管事又给每人塞了不少的含有炼石蛊的矿料，“诸位试用满意的话...”
“下回来采购，价格好商量。”
……
石犁紧赶慢赶回到掌封铁铺时，日头己经西斜。远远就瞧见封掌柜站在门口送客，那笑容灿烂得能把夕阳都比下去。
“哎哟我的福星！你可算回来了，这几日我可都是翘首以盼。”封掌柜一眼瞥见石犁，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竟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亲闺女一般。
石犁心头一跳，封掌柜不应该是着急自己的货物吗？怎么反而问候起她？双手捧住储物袋，恭恭敬敬递到封掌柜面前：
“掌柜的，这次外出拿石料是我晚归了，原是事出有因。”
“且容我将这几日的际遇，细细说与您听。”
石犁刚要解释，封掌柜己经接过储物袋，不由分说把她往后院推：“瞧瞧这风尘仆仆的，快去歇着。”
那热乎劲儿，还当真是客气异常！
铺子里还有客人在探头探脑，封掌柜转身就换了副面孔，搓着手迎上去：“这位道友想看什么法器？我们新到的...”
石犁无奈的耸耸肩便往后院走，心想这掌柜的前倨后恭的做派，当真还让人捉摸不透。
待石犁坐在焕然一新的屋子里，手指着新添的聚灵阵纹路。
三日前还简陋的厢房，如今竟像个正经洞府！
青玉案上摆着鎏金香炉，墙角多出个引灵池，连床榻都换成了安神的紫檀木…
最蹊跷的是那层层叠叠的防护阵法，泛着蓝光的隔音罩，心想这手笔可不像那个为三五个蛊灵都要斤斤计较的封掌柜做出来的。
石犁在这灵气氤氲的屋里转了三圈，愣是没琢磨明白。
暮色渐沉，实在憋不住的石犁，往屋外走去。
“福星，先在这儿歇会，还有几人，很快就过来。”封掌柜才说这句话，人又风风火火折回柜台。
待到月上柳梢，封掌柜终于得空踱到石犁跟前。
“可歇息好？”
这话问得殷勤，倒叫石犁有些无功不受禄的感觉。
这套路她太熟了。
这世上哪有白给的甜头？
东家突然对伙计嘘寒问暖，不是要派苦差事，就是另有所图。
“掌柜的，你该不会是要涨我工钱吧？”石犁眯起眼睛含糊说着。
封掌柜哈哈大笑起来。
“真没想到外出一趟居然长见识了！”
“不错我真是有此意。你觉得应该给多少合适？”
石犁：“……？”
心中有些受宠若惊：我就一个占着‘首席炼器师’名头的伙计，突然被封掌柜问多少工钱合适？
这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