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开的视线中,那一尾慌乱游动的小青鱼,身躯渐渐透明。
青色鳞片、鱼肉、骨骼……
所有的一切都渐渐虚幻,只余下一枚青色的图案。
那是一枚仅由一条纹路组成的图案,纹路边缘的位置残次不平,似有着某种缺憾。
“那是什么?”
宁开想看的真切一些,脑海中却是传来一阵眩晕感。
那透明的世界瞬间消散。
石缸还是原来的石缸,水液西溅。
那小青鱼似是受了什么刺激,正不断冲撞着石缸内壁。
随着宁开视界恢复,小青鱼也随之慢慢平复下来。
但相比之前,那乌溜溜的鱼眼西处打量着,似在提防什么东西。
“刚才那是……命纹?”
“我能看见隐藏在生灵最深处的命纹?!”
宁开猛地弹起身,但紧接着就身子一软,整个人栽下床。
肩膀与坚硬的地面碰撞,传来酸涩的疼痛感,宁开却仿若未觉。
他双手撑着石缸周围的地面,像刚才一样,死死地盯着那彷徨失措的小青鱼。
水波荡漾,少年的影子有些不真切。
但宁开还是看到了那一抹湛蓝,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看的很清楚。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即便是化成灰,他都不会忘记。
“所以……那不是幻觉,我真的能够看见生灵命纹!”
脑海中不断传来阵阵眩晕,宁开翻了个身,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彩鸾食羽。
肉猪下蛋。
仓鼠飞天,以鹰隼为食。
彩鲤吞龙门,为祸八方。
这世界所有生灵体内,都隐藏着一道命纹。
其内记载着生灵的一切,不管是强大的道术,还是生灵习性,乃至于一身残躯的功效。
所有你能想到的一切,都能在那道命纹内寻到。
“我能看到命纹,也就是说,我有成为灵师的可能!”
宁开自语,双眸中带着兴奋。
命纹之说,是当初老村长给孩子们讲故事,他听来的。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命纹,但这总归是给了他一分希望。
他自小身子就弱,在同龄人己经能够搬动水缸大小的石磨时,他连提起一小桶水都十分费劲。
他自小父母双亡,村里人心善,没少接济他好东西。
但那些寻常人吃了至少能增长百八十斤力气的老药,血食,用在他身上却效果甚微,不过是让他第二天精神稍好一些。
所以,到了后来,他也就不再接受村民的赠与。
再好的老药,他吃了也是浪费。
宁开攀着床沿,挣扎着爬上床,躺在柔软的兽皮上。
脑海中传来的疲惫感让他眼睑开合,终究是撑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宁开被人晃醒,耳边响起邻居有些慌张的喊叫声。
“地龙翻身哩!”
“地震了吗?”
宁开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也顾不得其他,跟着那中年汉子就往屋外赶。
大地传来轻微的震荡感,村口的位置,宁村几十号人,乌泱泱地聚集在一起。
似心有所感般,宁开抬起头,仰望着大荒的天穹。
那湛蓝无际的天穹中,仿佛有什么恐怖存在,肆意地搅动着云层。
“吟……”
一道空灵的低吟从天际间传来,整个大荒内,无数生灵都生出感应,抬头眺望着天际尽头。
天穹低垂,云层如瀑,大荒上空云雾翻腾着。
一道庞大的阴影笼罩着云层,遮天、蔽日,似要将整个大荒压在身下。
那是一尊无比巨大的生灵,青色的身躯缓慢摆动,游弋在天际间,将漫天云霞搅的粉碎。
那是一尊“巨鲲”!
空灵的声音回荡开来,嘹亮而悠远,整片天空似容不下它的身躯。
随着它的动作,厚重的清气从天际间酝酿而生,漫灌而下,融入整片大荒。
肉眼可见的,无数珍奇植物摇曳摆动,散出盈盈灵光。
亿万生灵仰天嘶吼,向着天际尽头献出臣服膜拜。
在亿万万生灵中,几道生灵抬眸仰首,庞大的瞳孔中流露出深入九幽的寒意。
有翼展千里的青冥雀,鳞羽碰撞,足爪撕空,化作一道流光首上九天;
有如天柱般接连苍穹的上古凶蛟,仰天嘶吼,雷云盖压半片天空,于天际尽头兴风作浪;
更有一道斩天灭地的庞大剑光,带着无尽的毁灭之意,似要将整个大荒斩成两半。
“吟……”
巨鲲吟动,无形的力量灌入天地间,听起来柔和宁静,不带半分杀伐之意。
那道剑光斩下的动作陡然凝滞,从剑锋开始寸寸碎裂,凌乱的剑气搅碎无数神山巨峰。
青冥雀展翼千里,从不可视的天穹之上垂落而下,翅翼斩天。
上古凶蛟盘桓游戈,头顶那根银白色独角发光,绽放出璀璨雷光,一道无比粗大的雷柱,裹挟着强大的毁灭之力爆发开来。
剑光再起,蕴含无边杀意的剑意笼罩天地,自天穹斩落而下。
三道攻击的尽头……是那布散清气,宁静祥和的巨鲲。
大地震动,地龙翻身,无数道嘶吼自大荒中响起。
有长达数十里的土龙横空,还未接近便是爆碎成漫天血雾。
有通体赤红如云霞般的禽鸟飞掠,爆发出强大的赤色灵光,却无法撼动那三道攻击丝毫。
“祇当真要看着这片大地,生灵涂炭!”
青冥雀鳞羽染血,晶莹润泽的血珠洒下大地,砸塌一座数千米高的巨峰。
接连天地的上古凶蛟仰天嘶吼,浑身鳞甲尽碎,几乎断成两截。
滚烫的蛟龙之血倾洒,无数沐浴龙血的生灵气息升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着。
剑光破碎,一道白衣身影傲立天地间。
三尺青锋碎成两截,散开的神兵碎块将大地贯穿出几道无比深邃的裂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