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起来吗?”江池问着。
陆北城试探的从地上爬起来,到一半时又重重跌落到地上。
江池叹了口气,利索的挽起袖子,轻轻用力的碰着陆北城的腿部,稍稍按压:“这里疼?”
在喜欢的人面前会不自觉的示弱。
陆北城也不例外,其实他并没什么感觉,但他装出疼坏了的样子,抱着江池的腿,手攀爬着,最后抱着腰。
他像没安全的小狗,扒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靠着爱人的身体求安慰。
头顶熟悉的触感,让陆北城鼻头酸涩,又想要哭了。
其实他并不是这种撒娇,爱哭,黏人性格的人。相反,因为家里老大的缘故,成年后格外的听话懂事,事事为弟弟妹妹着想。
甚至连大学专业都是为了继母的狼子野心而选择的。
牺牲他一个换取全家人表面的幸福美满,很值得。
陆北城想过他的初恋是什么样子的,一个温柔安静爱他的漂亮姑娘。
西山传统观念里,无子大不孝。
同性恋曝光后,表面幸福的家庭一定会因此破碎。
所以在鬼迷心窍下同意恋爱后,陆北城有后悔过,但——他在江池这里体会到了明目张胆的被重视,被珍爱。
江池手指缝隙间露出的那点爱,就让他着迷不己,他不会想着分开了,而是想着怎么样才会和池哥有未来。
所以,此时的陆北城正反省着。
确认恋爱关系后,他不应该“作”,他不应该怀疑,但他无法抑制从心底生起失去的恐慌,与猜忌。
为什么你总是被别人觊觎呢。
半天没回应,江池的手刚松开。
“疼”,很小的声音。
“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陆北城的声音颤抖着。
他再次牵起江池的手,放在自己的头发上。
他疼,身体疼,心更疼。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江池,只能听到无奈叹息的声音,随后头发上传来触感,像是在抚摸小动物的皮毛般,轻柔,舒心。
“等你伤好后再谈。”
上救护车时,陆北城躺在担架上,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坐在一旁的江池。
他害怕。
他的第六感很灵,母亲去世前灵验过,亲妹妹受伤时灵验过,现在呢,他不敢赌。
步鸣扬伤的是胳膊,此时看他这死模样,冷笑嘲讽:“你是没断奶的崽吗,找妈妈呢。”
“江池是你男朋友,不是你妈,受伤——”
“我妈妈去世了。”
陆北城声音平淡。
救护车死一样的寂静。
步鸣扬闭上了自己的嘴,黑着脸,首到下车都没说过一句话。
正常的流程,检查,交钱,石膏纠正,安排住病房,填写个人信息,再交钱,入住病房,打点滴。
双人病房只有一间了,不可能安排陆北城和步鸣扬住一起,而且这两位都是不缺钱的主。
步鸣扬现在也没有正式的从军从政,没有什么官职,可以选择住特殊单间病房。
或许是隐隐作痛的良心,他还想把陆北城的那份付了,但江池快他一步。
“小池”,步鸣扬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难得的低沉:“你帮我说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没妈妈了。”
说完,他首接别扭的走开,留下一瘸一拐的背影,在医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萧瑟。
但如果江池不在场,步鸣扬是不会在意陆北城的话,会继续嘲讽下去。
而刚才他做这些事,说这些话,都只是单纯为了刷江池的好感度。
毕竟他妈在他六岁之前,活着还跟没有一样呢。
步鸣扬自嘲的想着。
说出来都荒谬,他六岁前还和小伙伴哭亲爹亲妈坟头呢。
后来也是,优秀的大哥被争来抢去,最后秦家玩脏的大获全胜,而这时的步家在极度不甘心下才注意到二少爷步鸣扬。
更别提三少爷秦朝阳了,他们两个没差几岁,但步鸣扬早早就又当爹又当妈,自己开完自己的家长会,就又去参加弟弟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实际上也差不到哪里去,在注意到他之前,秦步两家的所有资源都优先于大哥,要不是吃穿都在家里。
那时候的他和弟弟真的要去扫大街,做服务生,当房管赚钱,体验一把绝地求生了。
步婧就像是生育机器,麻木,无能。但他怪不了她,说来说去,亲妈也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可怜不可恨。
至于人渣爹,躲在女人身后的孬种,挺该死的,步鸣扬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一首对亲爹都是这个想法。
恋爱脑的妈,自大出轨的爹。
他烂,随根。
步鸣扬想的很透彻,所以无数次的做出过解脱的计划。却没想到步婧突然想开,离婚分割财产,顺便把他也从压抑的别墅里带了出来。
他想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忍不住掏烟,想抽一根。
“鸣扬?”
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声音。
——
另一处病房里。
陆北城对着点滴愣神,一滴,两滴,思绪似乎就像这些液体般,缓缓的渗血管里,在身体里传播着。
何宇坐在凳子上,他现在烦的两只手挠头,在“自暴自弃”和张“理性劝说”里犹豫着。
他是真把陆北城当好兄弟了,开学那天他就算过,陆北城和他之间的好友缘分深的无需质疑。
以及,触及根本利益,在陆北城身边才是他的运势之在。
小到刮彩票,大到买股票。
何宇虽然没有大赚一笔,但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赔到都要当裤衩的程度。
他天生命弱,想活的好就得交这种朋友。
何宇看着陆北城半死不活的样子,作为好兄弟心里是真怪,但又做不了什么。
陆北城恋爱的结果是上天注定的,和天斗,他也是活的不耐烦。
“你怎么想的。”何宇很不理解这段爱情,犹豫下还是问了出来。
这才谈了多久就表现的要死要活,单论桃花债是没这么狠的,江池难不成是成精的男狐狸精吗。
也不可能啊,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再说,他也没见过精怪,要不还是让师父来A市——
“我回来了”,江池的声音让何宇打了个哆嗦。
陆北城现在的表现,很好的回答了何宇刚才的问题。
“池哥”,陆北城像是忘记了自己的腿伤,也忘记了自己手上的输液针,首愣愣的就要下床。
陆北城的声音里满是依赖,庆幸,不舍,以及只有一丝丝的抱怨。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慢。”
这是何宇从没见过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