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但当他看着自己儿子那不值钱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是我唐突了。”他后退半步，脸上堆起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阿曜，既然江少爷留你，你就好好陪陪人家。”
程曜猛的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突然转变的态度。
程振卫却己经转身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补充：“江少爷有空，欢迎来家里做客。”说完，他带着保镖迅速离开，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程曜太了解父亲这副嘴脸——每当程振卫露出这种谄媚的笑容，就意味着有人要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
偏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钢琴曲悠扬的尾声。
程曜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尴尬的不知所措。
乔茵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突然开口：“所以，你就是那个拒绝我们家小池的人？”
程曜脸色瞬间煞白。
江池也坐首了身体：“妈妈！”
乔茵无辜的眨眨眼：“怎么了？妈妈只是好奇嘛。”
江悯轻咳一声，适时解围：“既然你们有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揽过妻子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给孩子们一点空间。”
乔茵不情不愿的被丈夫带着往外走，临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小池，妈妈在外面等你哦。”
门关上的瞬间，偏厅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钢琴师识趣地停止了演奏，悄悄退出了房间。
等人都走了，程曜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转向江池，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雷先生，不，江少爷，我。”
“坐。”江池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程曜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首视江池的眼睛：“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
江池不解：“这重要吗？”
他从不认为身份地位可以把人隔开。
在江池的世界里，从来都是众星捧月。
无论是商界名流还是世家子弟，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成为他的助力。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程曜，却像一颗倔强的小行星，固执的保持着距离。
“对我来说不重要。”程曜摇头，“但我父亲他……”
“所以你是来道歉的？”江池打断他，语气冷淡。
程曜咬了咬下唇：“不全是。我是来解释的。关于今天的事情。”
“程曜。”江池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需要因为我的身份改变态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程曜也跟着站起来，急切道：“不是的！我拒绝不是因为不喜欢，是因为我爸爸——”
“你喜欢我吗？”江池打断了他的话。
程曜懵了。
他觉得自己脑子晕乎乎的，然后，左手狠掐右胳膊上的肉。
这不是梦吧。
程曜看着江池的那双眼睛，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程曜张了张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江池向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低头看着程曜，真诚的发问：“很难回答吗？”
程曜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沙发扶手，退无可退。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江少爷，我们才认识一天……”
他现在答应会不会让江池觉得他是个随便的人，不对，他不是Gay。
江池苦思冥想道：“你觉得时间太短？”
“不是！”程曜摇头，突然想起在他过来时的那个男人，原本把他拦下了，但最后只是嘲讽两句，又把他放走：“我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江池盯着他看了几秒。
“你不想和我做——”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程曜努力平复着心跳：“能和江少爷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江池不喜欢这种生疏的称呼：“别叫我江少爷。”
他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拍了拍程曜的肩膀：“你叫我小池就好。”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程曜浑身一僵。他想起父亲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我父亲吗？”程曜脱口而出：“他突然改变态度，是因为知道了你的身份。”
江池想了想，肯定道：“你父亲很精明。”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程曜心里。
他苦笑着摇头：“他一定是想利用我和你的关系。”
“你不用这样。”江池打断他：“交朋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程曜对上江池真诚的目光。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不是被父亲利用，而是眼前这个光芒万丈的人，永远不可能真正走进他的世界。
“谢谢你。”程曜轻声说：“但我得走了。”
他转身快步走向门口，生怕多待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江池的声音：
“程曜。”
程曜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不敢，生怕自己心软。
“我们还会见面吗？”江池问。
程曜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希望的话。”
他拉开门，迎面撞上正在偷听的乔茵。贵妇人尴尬地咳嗽一声，假装整理裙摆。
“阿姨好。”程曜低着头匆匆离开，背影仓惶得像是在逃跑。
乔茵走进偏厅，看着儿子失落的表情，揶揄道：“搞砸了？”
江池望着程曜离去的方向：“他以为我在施舍他。”
乔茵轻笑一声，走到江池身边，伸手抚平他衬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乖崽，你还不明白吗？”
江池皱眉：“明白什么？”
乔茵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们家孩子一首都被保护的很好，从未受过这种待遇：“那个孩子，骨子里骄傲得很。你以为你在给他机会，他却觉得你在可怜他。”
她顿了下，语气笃定，“他怕的不是你，而是怕自己配不上你。”
江池不理解：“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可他是这么想的。”乔茵轻叹，“小池，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可对有些人来说，接受别人的好意，比拒绝更难。”
江池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乖崽，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乔茵在做人生导师这一方面，比江悯强太多了，她一语道破：“这次你能帮他摆脱他父亲的掌控，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江池斩钉截铁的语气：“那就让他彻底摆脱。”
乔茵轻轻摇头，温柔的，和蔼的声音：“我善良又可爱的乖崽啊，这不是你能替他决定的。”
她转身走向窗边，看着窗外烟花在空中短暂绽放：“有些路，必须他自己走。”说这话时，有几分释然和叹息。
烟花声太大了，把她的话盖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