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二的问题莫娘子没有回答。
连当年的荣国公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挚爱之人离开,何况那个书生呢?
……
枯树落白,眨眼己至冬日。
吴起县义庄前,十数人站立,他们的脚旁,一座新坟刨开,腐烂的尸骨被拖曳出,然后在饿了数天的野狗口中分食。
佘成王负手看着眼前一幕,脸上悲痛难掩。
明明他才离去不过一年,自己疼爱的小弟怎就天人相隔?
“那小道士的行踪还没找到?”阳光照在白雪上,辉映出耀眼白光,佘成王衣着简约,只以一木簪束发。
但其所展现的贵气,却是让野狗低鸣,连野兽的本能都藏了起来。
“三公子。”张龙接手了吴定曾经负责的一切。
那个有些小心思的大汉,如今好似成了吴定第二。
忠心,麻木,有着某种深藏的恐惧。
“那小道士离开南康郡城后便没了踪迹,不只是我佘家,就连怒涛帮都找不到此人半点踪迹。”
张龙脸上恭敬,但心中却是有些叹息。
以佘成王的资质,若他不回家中,若他……
佘家己成牢笼!
“我祖父老了后,佘家没落至此吗?”佘成王转身,那些野狗好似得到了信号,纷纷呜咽着声,带着满肚子的腐肉往山中跑去。
“区区一个浮萍小道士都让你们束手无策,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用心?”
张龙猛地跪下,叩首道:“三公子,吾等哪里敢。”
“可,可那小道士有人为其遮掩行踪,老爷他现在不出,江湖之人对我佘家也多表面客套。”
“只以家中仆从,实在,实在难影响吴起之外的地方呀!”
佘成王沉默良久,从三年前开始,他大哥,他父亲,然后是二哥,再然后是他。
纷纷被祖父外谴出家门。
佘家一系,这三年来,除了自家主脉外,所有佘家人都莫名死去。
他找不到原因,他父亲也劝他不要去找。
而今留在家中的西弟死了,那个杀人凶手告诉他,让佘家等着他上门的那一天。
多可笑呀!
“无须祖父出面,他老了,就在家中颐养天年吧。”
碧空空盘旋的猎鹰落下,锋利的爪子死死抓住佘成王的手臂。
“小弟的仇,由我来报!”
张龙头更低了,佘家强大,强大的不仅是成名多年的佘太岁,还有如佘成王等一众后辈。
“小人势为三公子肝脑涂地!”
佘成王手臂一震,一声鹰啼后,猎鹰展翅,朝着北边飞去。
“现在,与我回家中!”
张龙起身,招呼众人紧随佘成王快速离去。
那被撕碎散乱一地的尸骨中,有一颗小到极致的头骨依偎在白骨的腹腔,空洞的双眼望着天,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看见天空。
……
“咚咚咚!”
“黄纸也作雪花银,生人不爱,死魂长记。今日我来将你定,黄纸也成鬼人钱!”
木锤敲在铁制楔子上,一个个缺口铜钱图案深刻黄纸之上。
小小的棺材铺前香烛之前堆砌,门口无数人走了又来,来了又去。
“唉唉……”人群外,不时有好事者想要挤进来,想要看个热闹。
此城人人尚武,若是往常有人想要挤进来,不挥舞几个拳头,吃点痛,断然是进不去的。
但今天……
却没有一人故意阻拦,反而很是怪异的让出一条路。
“卧槽!”
好事者终于看到了。
“你们有病了,一个棺材铺子门前挤那么多人,没见过棺材还是想吃香烛了!”
“兄台,眼光放大一些,看那掌柜的身后。”旁人不以为意,反而指着好事者看向那敲打着黄纸的掌柜身后。
“咦……”好事者深吸一口气。
待到看清楚后双目立刻大睁。
“这这这……暴殄天物呀,这怎么是个男人!”
好事者上下打量,试图找到这个让他心动的“男人”身上,那属于女子的痕迹。
“胡须,喉结,没胸,皮肤还糙……”
“我,我不喜欢大汉子呀!”
好事者痛呼,明明很想走,但眼睛却离不开那个“大男人”!
“姚公子……”诗娇竹,不,现在应该叫薛娇竹。
“你来西南郡城这么久了,还没去过一次奴家家中呢。”
“这次,这次姚公子总没理由了吧?”
诗娇竹记得清楚,她跟着薛枭来此,己一月有余,而这棺材铺却己经来了十九次。
她看着捶打着纸钱哼唱的姚良知,踏入武道修行后,她愈发感觉到姚良知身上的那一抹怪异。
这种谜一般的感觉,让她对姚良知愈发好奇。
“太挤了,不去!”姚良知没回头。
他现在都不敢在无人的时候见诗娇竹,不知道薛枭那老阴货给自己女儿做了什么。
诗娇竹身上的魅力与日俱增,哪怕是现在一副完完全全的糙汉子装扮,也能将那些男人迷得怀疑自己的取向都不怀疑这是一个女人。
好似习惯了被拒绝,诗娇竹都不再感觉失落。
“可是这一次,是我父亲想见你。”
“边境摩擦加剧,这半个月来己经有数百兵士阵亡。”
“父亲他想请姚公子你去做趟法事帮这些阵亡兵士超度。”
“姚公子,你确定不去吗?”
敲击声顿停,姚良知双眼有些泛红。
他用着自己抢来的银钱兑了这家棺材铺,但诗娇竹隔三差五的来,以至于他门口声势有多大,生意就有多差。
现在整片街区,他这个棺材铺己经出名了。
一个嘴角没毛的小年轻,一个让男人冲动的男人。
这样一个棺材铺,谁会愿意将生死大事交给他来负责?
这一个多月来,除了点肯定自己好男风的“勇士”来买了点香烛外,他愣是一具尸体……都没收到。
谁懂他的心酸呀?
“去!”姚良知转身,饶是他心里早有了准备,还是被诗娇竹身上的特殊气质所吸引。
“立刻就去!”
诗娇竹欢喜,下意识的转动鬓发。
“啊,啊……我沦陷了!”棺材铺外,人群哀嚎。
姚良知与诗娇竹眼神相对,可见的火热在眼中燃起。
“呲”,舌尖刺痛感传来,血腥味填满口腔。
“诗姑娘。”姚良知压低声音问道:“你,你这身魅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再这样,怕是只能在国公爷的戟下见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