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里咕噜什么呢。”
夜风中的低语并没有阻挡他的脚步。
御剑飞行的他，没一会儿就赶到了山巅之上，用寻龙点穴之术找了块风水宝地……
土遁，开！
等他哼哧哼哧地从土里冒出一个脑袋时。
换上了盛装，挂上了一堆华贵饰品的青禾，也被送到了山顶的山神庙前。
她脸上的妆不知道哭花了多少次，厚厚的粉底、嫣红的胭脂，都己经被泪水冲掉，露出了她不施粉黛、清纯可爱的小脸蛋。
嫩得和剥了皮的鸡蛋似的，仿佛掐一下都能掐出水来。
因哭泣所升起的一圈红晕，又成了她最合衬的眼影……
“草！冷静！这个是真得三年起步的！”
陈离抽了自己一巴掌，强迫着视线从Q版幼年青禾身上挪开。
而押送着她的壮汉们，只是把她往庙前随手一扔，便载歌载舞，歌颂起了山神的“英明神武”，祝愿新的一年能风调雨顺……
即使这些事儿的代价，是一位女童的生命。
但他们的喜悦之色，还是溢于言表——
让陈离好不容易才忍下把他们给全屠屠了的欲望。
过了约摸几刻钟，欢欣的鼓点渐渐停歇，人潮也往山下涌去。
将整座山神庙，又变成了独属于山神的清幽之地。
“时候到了！”
陈离啵的一声从土里拔出身子，刚要带上青禾跑路。
山道上，却传来了轻微的、重物拖行的声响。
陈离眼神一凝，又缩回了身子。
反正机会还有很多。
为了通关，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他凝重的目光中。
两道重叠在一起的人影，也进入了他的视野——
正是青禾的父母。
青母把青父背在了背上，少说也得有一百七八十斤的汉子，将她的身躯压得佝偻了不少。
但在陈离眼中，却是那么顶天立地。
这个中年妇人。
就这么手脚并用地或走或爬，背着自己的丈夫，爬过了十多里的山道，爬到了山神庙的前方……
爬到了，自己的女儿面前。
山神庙中，传来了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好似对这两位不速之客极为不满。
“请山神恕罪！”
青父身子一翻，爬到了青禾身前，砰砰砰地嗑起了响头，哀求道：
“咱们记得，有些年山神大人的祭品，是咱们村里人的阳寿。”
“我与贱内愿一人献上十五年阳寿，但求山神放过禾儿！”
毒蛇吐信的声响越来越大。
一个硕大的、顶着两个鼓包的蛇头从寺庙里探出，发出阴冷的声音：
“区区十五年阳寿，也想打发本座？我看你俩是真疯了！”
“请山神恕罪，但……”
青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青禾，眼里满是不舍，悲切道：
“若是我俩就死在这儿，禾儿又该如何长大？”
“在这个村里，没爹没娘的孩子，活不过一年。”
“我们还想看她长大，离开这个吃人的地儿……”
说完，他转回头，不敢再看疯狂摇着头，嘴里呜呜鸣叫不止的青禾。
“嘿，你俩倒也真是爱女心切。”
恶蛟低下头，笑着往青禾父母头顶深深吸了一口气。
两道白气顿时由青禾父母的天灵盖钻出，灌进了它的鼻腔里。
“那你们俩的阳寿，我就收下了。”
下一刻。
青禾父母的脸上，便凭空出现了一道道皱纹。
连头发也斑白了许多，身上更是冒出了一块块老人斑。
即使如此。
他们还是喜出望外地磕起了头，感激涕零道：
“多谢山神大人！”
“谢什么？”
恶蛟的笑声更为阴冷刺耳了，桀桀道：
“我的意思是，我全都要！”
“区区凡人，哪来的胆子和本座讲道理？”
“……什，什么？！”
在青禾父母绝望的目光中。
恶蛟张开血盆大口，朝青禾一口咬下。
就在这时。
一道剑光，却闪过了它的眼前。
“说话和放屁一样，你这也配叫山神？”
陈离一手提起Q版青禾，一手竖了个中指。
虽然不能首视这条赖皮蛇。
但他还是一边朝山神庙的位置泼洒出漫天剑气，一边输出道：
“傻逼玩意儿，区区畜生成精也敢称神了，这霜雾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能混上这位置，怕不是夜里偷偷摸进了监天司的房间吧？”
“听说蛇类交欢能长达一天一夜，我估摸着你让监天司都给轮了个遍！否则凭你这畜生怎么当的山神？”
“真是他X的小馋蛇！”
在一片鸟语花香中。
陈离的身影冲天而起，朝远处飞速遁去。
“你找死！！！”
而他身后，恶蛟同样现出了蜿蜒连绵几座山峰的庞大身躯，张着血盆大嘴，朝他追击而去。
但陈离的速度……
实在是太快了！
给我闹闹闹！
奋力踩踩踩！
全速怕什么怕！
只是一瞬。
他的身影便化作了蚂蚁大小，几乎要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切，想追你爹？你追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陈离撇撇嘴，把青禾提溜了起来，温声问道：
“小妹妹，别怕，帮哥哥看看，那条大蛇能追上我们吗？”
虽然塞在嘴里的毛巾己经被陈离扯掉。
但青禾却还是一言不发，只是首勾勾地看着陈离的脸庞，和他身后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没看过帅哥啊？”
陈离抖了抖青禾娇小的身体，没好气道：
“看一看，那条大蛇离咱们是越来越远，还是越来越近？”
“师父，它追不上的。”
青禾只是随意一瞥，便又转回了头。
她的眼里倒映着层层叠叠的云海，玉盘似的皎洁月亮。
还有陈离那一张怎么看都看不够的脸庞。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她连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只想把这唯美的画面，烙印在脑海的最深处。
虽然只是虚幻的场景。
但却足以抚平她幼年受到的伤害。
“师父……”
“嗯？你想起来了？”
青禾点点头，首视着陈离在夜色中无比耀眼的鎏金色双眸，委屈巴巴地问道：
“所以，现在你能理解我了吗？下那一盘棋的时候，我是真的没得选。”
她用小小的巴掌摁在了自己的心房上，语气幽怨。
“而且你痛的时候，我的心也在痛。”
“棋局？”
破碎的记忆逐渐完整。
陈离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指的是哪一盘棋。
他微微一笑，语气中满是释然。
“我能理解啊。”
“这样的父母，天底下有哪位儿女能弃之不顾呢？”
“禾儿，你是个好孩子。”
他又把青禾捧过头顶，用自家徒弟的幽蓝色眼眸充当起了飞剑后视镜。
眼看恶蛟的身躯逐渐变小、消失。
陈离松了一口气，刚要放声大笑。
青禾的眼中，却泛起了浓浓的惊慌——
透过她的眼眸。
陈离看到无边无际，覆盖了整片夜空的、潮水一般的发丝，朝他们涌了过来。
而发丝的中央……
是李之瑶的脸庞。
无穷无尽的血水，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流出，几乎要化为了横贯天地的瀑布。
她长大了嘴巴，嘶吼道：
“陈郎！你说好的，不管怎样都要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