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离的那一刻。
李之瑶捏紧拳头，眼中浮现出些许杀机。
几道威力巨大的雷符，也由袖中悄然滑落至她的掌心。
“这是知晓我有前世记忆，灭口来了？”
她刚要来一出先下手为强。
强大的神魂却察觉到……
一道锋锐无比的神识，己经将她牢牢锁定。
那道神识并没有半点儿恶意，甚至还带着一些……
长辈看晚辈的慈祥？
“裘万锋？哼，都这个状态了，还不肯老老实实去死吗！”
李之瑶贝齿轻咬，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雷符，又换上了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恬静表情，柔声问道：
“陈师兄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听到声音，陈离转过头来，锐利而意气风发的眉眼，看得李之瑶一阵恍惚。
一如两人初见时的那副模样。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的模样。
“啧，都怪那玄阴姹体，偏生让我想起了当初的事儿……”
李之瑶将莫名的情愫全都怪在了青禾头上，抬起眼眸，试图通过陈离的神色，摸透他的心思。
但陈离的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剑眉星目的少年欲言又止几次，才低下头，闷闷开口道：
“这不是说话的地儿，虽然有些冒昧……但可否请师妹进房一叙？”
“陈师兄莫要如此见外，不论你何时来，小妹都欢迎至极。”
李之瑶笑盈盈地推开房门，与陈离步入其中。
陈离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十分恨我的。”
“嗯？”
李之瑶转过身，皮笑肉不笑道：
“何以见得？”
莫非……
他真有前世的记忆？
她眯起双眼，仔细端详起了面前的鎏金色双眸。
但那眼眸里，没有半点儿阴邪、暴戾、癫狂……
反而极为纯净。
令李之瑶陌生得想呕。
“我感觉得到。”
陈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不愿多说。
“噢，既然你知道了，为何还敢来找我？”
李之瑶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彻底褪掉了所有的伪装。
整个房间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度，甚至有重重鬼影凭空浮现，在陈离身边不停打起了转儿。
阴风呼啸中。
李之瑶露出一个冷笑，也顾不得暴露修为，将屋外的神识彻底隔绝后，才杀气森森道：
“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你，还是觉得我杀不了你？”
“都不是。”
陈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出了实情。
“我的师父，打算让我与你联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不愿与李之瑶成婚，更不想被裘万锋一棍子砸死。
倒不如和李之瑶挑明了讲，兴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毕竟……
以她今天的表现来看，应当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
吧？
况且，修真界最不重要的就是……
血量！
毫不夸张地说。
做好了充足准备，留好了后手的他，今天就是来卖血的！
反正陈离穿越过来到现在，不是重伤就是在养伤。
早就特码习惯了。
几斤烂肉罢了！任李之瑶摆弄又如何？！
正当陈离如此想的时候。
却听李之瑶的声线又冷了几分，嗤笑道：
“所以呢？你是想和我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是想和我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必要再记恨于你？”
“都不是。”
陈离皱着眉头，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的脑回路——
凭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巴不得要和她联姻？
“我师父说，清微神烈秘法于神霄府至关重要，与你联姻，便是为了此法。”
李之瑶高傲地扬起了下巴，不置可否。
“继续说。”
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神霄府内，序列越高者，离仙越近，从来就不是一句空话。
但不论多强大的修士……
都只是个凡人。
妄图掌握仙人之力，只会招来祸端。
“但是，我并不想与你联姻。”
这一句话，让李之瑶挑了挑眉，眼中略带讶然。
陈离攥紧拳头，眼中神色无比坚定，掷地有声道：
“我己心有所属！”
“只不过，师命难违。”
他抬起头，望向李之瑶的眼神无比真挚，语气诚恳至极。
“敢问圣女，安有两全之法？”
“若是圣女能将清微神烈秘法传授于我……”
“陈某定任由圣女差遣，绝无怨言！”
他那炽热的决心，刺得李之瑶心中发痛。
她的俏脸上寒霜遍布，冷声道：
“陈师兄，莫不是话本看多了吧？既要退婚，又要索取我清微山不传之秘……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我知道这实在是强人所难，但是……”
陈离上前两步，低声道：
“我真的，不愿意再让她伤心……”
她？
她！
莫大的荒唐感，涌上了李之瑶的心头。
魔君陈离。
折磨了自己三千年的恶鬼。
竟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
“那我要是让你自残呢？！”
陈离闻言，没有半刻犹豫，翻转忘尘剑，嗤地一声就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霎时间。
浓郁得几乎化为了实质的嫉恨，填满了李之瑶的心头。
令她胸口沉甸甸的，好似有千万斤巨石填塞其中，就连呼吸也不得畅快。
她抓住陈离的下巴，强迫后者与自己西目相对，咬牙切齿道：
“这算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
李之瑶手掌一翻，一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汤药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将汤药递到陈离面前，厉声道：
“喝下去！”
陈离一言不发——甚至连抗拒的神色都没有流露半分。
只是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而这汤药……
便是他前世捏碎李之瑶下巴，逼着她尽数喝下的毒酒。
“可笑……可笑……”
看着陈离这副模样，李之瑶捂脸狂笑。
阴风呼啸，与她的笑声不断应和。
竟令人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凄苦之意。
李之瑶擦去眼角渗出的泪光，厉声道：
“实在是太可笑了！！！”
“为了青禾，你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
我呢？
我又算什么？！
她只不过被你凌辱了几百日。
而你折磨了我整整三千年！！！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低头望去。
陈离的脸上己经苍白得看不见半分血色，鎏金色的璀璨双眸也黯淡了下来。
饶是如此，他还是凝望着李之瑶。
眼里满是坚定的决心，和难以动摇的爱意。
只不过。
这份爱意，并不属于李之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