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金属门在唐瑶身后发出嗡鸣。
她的靴跟叩着地面，每一步都像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怀中的共鸣晶体贴着她的掌心，幽蓝光晕透过指缝渗出来，在走廊墙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这是她在卡戎星遗迹里拼着被星兽撕裂半张防护服才抢出来的东西——当时它嵌在坍塌的能量矩阵核心，所有探测仪都显示那只是块普通水晶，可当她的血滴上去时，整座遗迹突然亮起了湮灭前的最后一段星文：「共鸣非共享，心镜即熔炉。」
此刻，训练场中央的测试平台泛着冷白的光。
唐瑶将晶体轻轻按在平台中央的凹槽里，指腹擦过表面细密的纹路，像在抚摸某种沉睡的活物。
「这简首是胡闹！」
卢修斯的声音从后方炸响。
这位总爱穿暗紫色实验服的异能研究专家不知何时跟了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危险的线：「未经过至少三年样本分析、五年数据验证的提升方式，等同于拿联盟战士的命开玩笑！灵核虽然有缺陷，但至少我们知道它的副作用阈值！」
他的指尖几乎戳到唐瑶肩膀：「你知道上回贸然使用新型能量石的后果吗？三个特级异能者爆体而亡！」
唐瑶转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
卢修斯的手指在半空顿住——他忽然想起，这个女人上个月徒手捏碎过一只三级岩甲兽的头骨。
「所以我们才要停下灵核。」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金属板上，「灵核依赖症己经让联盟三分之一的异能者失去自我觉醒的能力。你所谓的安全，不过是用温水煮青蛙。」
她转身走向测试平台，靴跟在地面敲出利落的节奏：「现在，我来做第一个实验体。」
晶体在她站上平台的瞬间发出清鸣。
蓝光如活物般窜上她的脚踝，顺着腿骨往躯干攀爬。
唐瑶闭了闭眼，能清晰感觉到异能在体内翻涌——那团原本像被湿布裹着的火焰，此刻突然挣脱束缚，噼啪炸出更亮的火星。
「异能指数提升17%。」旁边操作仪器的塞巴斯蒂安声音发颤，「唐组建者，您现在的波动频率...和晶体完全同频了！」
人群中响起抽气声。
几个年轻的异能者凑到仪器前，看着跳动的数字眼睛发亮。
但卢修斯的冷笑更响了：「个体案例说明不了问题。让哈珀试试？」
哈珀是个肌肉虬结的棕发男人，上周刚因为私藏灵核被唐瑶当众收缴。
他挤开人群走上平台，脸上写满不耐烦。
可当蓝光爬上他的手腕时，晶体突然暗了一瞬，再亮起来时只余微弱的荧光。
「没、没反应？」塞巴斯蒂安盯着仪器，「异能指数...0.3%的浮动，几乎可以忽略。」
「放屁！」哈珀猛地拍向平台，金属发出闷响，「老子可是中级巅峰！凭什么她能用我不能用？这不公平！」他的脸涨得通红，脖颈青筋暴起，「肯定是你搞鬼！想捧自己人踩我们这些老兄弟！」
唐瑶没动，目光像扫描仪般扫过他扭曲的面容：「异能不是天赋，是意志与环境的共振。你的欲望太强，反而屏蔽了它。」她顿了顿，「你上周在黑市卖灵核时，是不是对着买家发誓『这玩意儿能让人首接升高级』？」
哈珀的脸瞬间煞白。
他踹翻旁边的椅子，合金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老子不陪你们玩了！」说罢摔门而出，几个跟他关系近的队员犹豫片刻，也跟着走了出去，在走廊尽头压低声音嘀咕。
唐瑶望着那扇晃动的门，指节在身侧微微收紧——她早让人盯着哈珀的动向，黑市交易的证据就锁在办公室第三层抽屉。
但现在不是处理的时候，她需要更多人看到共鸣晶体的可能性。
夜色漫过基地的金属围墙时，唐瑶的办公室响起轻叩。
「进。」
莫羽推门的动作像片羽毛，黑色绣银纹的长袍扫过地面，发间那枚星髓胸针闪着幽光——那是他母族的信物，她上次见还是在三年前的婚礼上。
「听说今天测试出了状况。」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软，却精准地刺中她的心事，「我让人从母星调了星髓液。」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个巴掌大的水晶瓶，淡金色液体在瓶中流转，「这东西能稳定异能波动，辅助共鸣晶体。」
唐瑶的瞳孔微缩。
星髓液是星际联邦禁止流通的战略资源，每一滴都需要用家族信用点兑换。
她盯着莫羽眼尾的青灰——那是过度使用精神力的痕迹，突然想起今早情报部说的「莫羽家族信用点骤降30%」。
「为什么帮我？」她的声音冷硬，指尖却悄悄攥紧了桌角。
莫羽笑了，眼尾扬起漂亮的弧度，却比哭还让人心疼：「三年前我犯了蠢，现在...想补过。」他将瓶子推到她面前，「你若不要，我就倒进共鸣晶体里——反正它本来也需要这个。」
唐瑶盯着他眼底的认真，到底伸手接过。
指尖碰到瓶身时，莫羽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像片雪花落过，瞬间缩回。
「我走了。」他转身时，长袍扫起一阵风，带起她桌角的文件，「明天...会更好的。」
第二天的训练场果然不同。
当唐瑶将星髓液混入共鸣晶体的能量回路，第一个测试的薇洛刚站上平台，蓝光就如藤蔓般缠上她的全身。
仪器发出蜂鸣：「异能指数提升23%！薇洛队员，您现在的状态接近高级初期！」
欢呼声炸响。
几个昨天还持观望态度的队员争着要试，连向来严肃的塞巴斯蒂安都红着眼眶记录数据。
但卢修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昨天更尖锐：「你擅自使用不明物质！万一有后遗症怎么办？」他冲上来要拔晶体的连接线，却被唐瑶一把攥住手腕。
「你试过吗？」她的声音像冰锥，「没有试过，凭什么否定？」
卢修斯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薇洛此刻发亮的眼睛——那是他做灵核实验三年，都没见过的纯粹的力量波动。
最终，他甩开她的手，转身时实验服下摆扫过满地的检测报告。
正当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时，晶体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蓝光疯狂闪烁，像被扔进热油的水。
平台剧烈震动，正在测试的两个队员突然抱头尖叫，一个的火系异能不受控地窜出，烧着了旁边的防护帘；另一个的冰锥毫无章法地乱射，扎穿了天花板的照明板。
「关闭系统！快！」唐瑶扑向操作台，指尖在控制屏上翻飞。
晶体的震动声逐渐减弱，可当她凑近查看时，倒吸一口冷气——晶体表面裂开了蛛网状的细纹，蓝光正从裂缝中一丝丝外泄。
她猛地转头。
人群里，哈珀正往口袋里塞什么东西，见她望过来，立刻低下头去，可耳尖的通红出卖了他。
唐瑶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指尖触到晶体裂缝时，一股异样的能量涌上来——那不是自然磨损的波动，倒像是被某种高频震荡器强行干扰过。
夜色再次笼罩基地时，唐瑶坐在实验室里，面前摆着裂成两半的共鸣晶体。
显微镜下，裂缝深处有一丝极细的金属残留，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她调出基地监控，将时间调回异常发生前十分钟。
画面里，哈珀的身影闪进训练场储物间，再出来时，掌心多了个指甲盖大小的装置。
唐瑶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当金属残留的成分分析结果跳出来时，她的瞳孔骤缩——那是星际黑市最常见的「震荡触发器」，专门用来干扰能量装置。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晶体内部的能量流里，不知何时混入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物质。
它像团黑雾，正缓慢侵蚀着原本纯净的蓝光。
她抓起桌上的通讯器，刚要联系情报部，却瞥见屏幕角落的未接来电——莫羽的名字闪着红光，最后一条消息是：「小心，有人动了手脚。」
唐瑶的指尖悬在回拨键上，最终按下的却是实验室的加密监控调取键。
她需要弄清楚，那团黑雾究竟是什么。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张脸。
实验室的冷白光里，唐瑶将那丝黑雾样本装进密封管，放进了最核心的检测仪器。
仪器启动的嗡鸣声中，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有些秘密，该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