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八年九月，永宁宣抚使奢崇明的贡船驶抵重庆朝天门时，秦良玉正在校场校验新铸的百虎齐奔箭。这批工部特拨的火器突然炸膛，迸出的铁砂在《忠州矿脉图》上灼出无数孔洞，图轴滚落的铜钉竟刻着水西土司安邦彦的狼头徽记。阿蛮的银针在箭簇上游走，针尖突然迸出蓝火——箭杆夹层里暗藏的《永宁密约》遇热显形，条款间“岁贡精铁三千斤”的数额，恰与上月石砫军械库失窃的兵甲重量吻合！
“奢家贡船吃水过深三寸。”秦良玉的白杆枪挑开江面浮萍，枪尖挂起的水草里缠着半截东厂牙牌。押运官奢寅的蟒袍突然无风自动，他腰间那串刻满《水西盟誓》的铜钥匙，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这竟是当年杨应龙赏赐心腹的“七色蛊钥”。阿蛮的獴子群突然冲上甲板，撕咬开装着朱砂的麻袋，赤色粉末倾泻处，江底浮起十二具缠满铁链的尸骸——每人后颈都刺着永宁狼兵特有的黎母山图腾！
子夜时分的江风卷起《永宁贡品册》，秦良玉的软剑刺穿船板夹层。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三百柄苗刀，刀身錾刻的“万历御制”字样下，竟覆盖着播州杨氏祖传的锻铁纹！奢寅的鼻烟壶突然坠地碎裂，壶内飘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安邦彦的面容，烟影中水西土司的右手正按在《播州遗民录》上——这本该销毁的名册，此刻却出现在永宁贡船的《孝经》注释夹页中！
阿蛮的巫蛊仪式惊动江心漩涡，十二面青铜傩面自水底升起。这些祭祀蚩尤的法器内侧，密密麻麻刻着《构陷石砫十策》，每条计谋都对应马千乘矿税案的审讯记录页码！秦良玉的嫁衣在月光下泛出冷光，她撕开袖口暗绣的《列女传》，金线绣着的守节词竟自动拆解重组，在水面拼出“奢崇明通播”五个血字！
当重庆卫的税吏开箱验货时，三十坛封泥完整的茅台酒突然爆裂。酒液漫过甲板汇成赤水河走向图，醉死的江鱼肚皮翻起，露出鳞片下暗刻的永宁军械编号。阿蛮的苗刀劈开酒坛残骸，木屑中滚出十二枚刻着安邦彦生辰的铜钱——这正是水西土司与播州余孽交易的“买路钱”，钱眼穿着的红绳打法与杨应龙赏格令如出一辙！
卯时三刻的江雾中，奢寅突然咳血昏厥。随行巫医割开他手腕放出的黑血里，竟游动着水西特有的铁线蛊虫！秦良玉的白杆枪挑起巫医药箱，箱底暗藏的《蛊术秘要》遇风翻页，绘制的“噬心蛊”图谱旁，赫然批注着东厂特制的砒霜配方！阿蛮的银耳坠射入江心，炸起的浪花里浮出半截沉船桅杆——桅杆上钉着的《永宁水师布防图》，竟用马千乘诏狱血衣的丝线装订！
“贡米里掺了播州雷石！”李化龙的亲兵突然惊呼。拆开的麻袋里，本该上缴的永宁红米中混杂着颗粒状火器，每颗雷石表面都黏着《石砫城防纪要》的残页。阿蛮的骨笛吹裂粮袋，簌簌落下的不只是毒米，还有成捆的《东厂侦缉令》——这些盖着司礼监废印的公文，空白处竟用隐形药水写着“诛秦良玉者封千户”！
未时暴雨突至，江心贡船突然漏水。秦良玉的白杆兵潜入水底探查，发现船板被蛀出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眼都塞着刻有安邦彦徽记的银钉。阿蛮的巫术催动江鱼群聚，鱼群撕咬开的船底夹层里，整箱的《水西盟书》随波浮起，羊皮卷上的朱砂誓言遇水化开，将江面染成“诛明复播”的血色标语！
奢崇明的八百里辩解奏章抵达时，秦良玉己截获真正的密信。用苗疆药水浸泡信笺后，显影的《永宁水西盟约》详细记载着：每刺杀一名白杆兵，可换取播州朱砂矿三斤；每焚毁石砫粮仓一座，赏水西良马五十匹。阿蛮的獴子群刨开信使的牛皮靴，靴底暗藏的铜管里掉出半枚司礼监牙牌——正是当年丘乘云安插在永宁的细作遗物！
当贡船被迫返航时，江心突然升起九盏孔明灯。阿蛮的银针射破灯罩，飘落的《永宁兵力部署图》上，标注的屯兵点竟与马千乘生前设立的忠州哨卡完全重叠。秦良玉的白杆枪刺入灯架，枪尖挂着的火油罐炸裂时，火焰在空中拼出安邦彦的狰狞面相——这水西土司的瞳孔位置，正是二十年前杨应龙赏格令上“诛马”二字的朱批印迹！
戌时的狼烟照亮长江两岸，永宁使团突然暴起发难。奢寅的苗刀斩断缆绳，藏在桅杆顶端的震天雷雨点般砸向码头。秦良玉的钩镰枪挑起《忠州矿税簿》挡在胸前，账簿被炸成碎片时，残页上的朱砂数字突然重组，在空中凝成“水西十万兵”的警示。阿蛮的巫术催动江底沉尸浮出水面，这些被铁链锁住的矿工右手小指皆被斩断——正是永宁狼兵屠杀证人的惯用手法！
当白杆兵控制住所有贡船时，江心突然传来铜鼓闷响。十二艘水西快船如鬼魅般浮现，船头安放的佛郎机炮竟刻着工部军械司的编号。秦良玉的白杆枪横扫江面，枪缨沾到的火药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对岸峭壁——岩壁上用磷粉写着“诛明复播”的巨幅标语，每个字的笔画都由杨应龙旧部的骸骨拼成！
阿蛮的龟甲占卜在寅时得出凶兆，卦象显示“巽下兑上”的困局。她将卦签投入江中，签文竟逆流而上漂向水西地界，签面朱砂写的“大凶”二字遇水化作安邦彦的生辰八字。秦良玉的嫁衣在晨雾中褪成素白，她撕下袖口《女诫》绣片系上枪头，三百死士的怒吼震碎了永宁使团的最后抵抗——但当战船犁开血染的江波时，没人注意到有条水蛇正衔着半截《水西调兵符》，悄然游向赫图阿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