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峡的晨雾被血染成绛色时,秦良玉的白杆兵正在江滩祭起二十八面雷公旗。阿蛮的银针蘸着辰砂,在每面旗角刺出《武侯八阵图》的残篇,江风掠过旗面的裂帛声竟似金戈交鸣。上游漂来的浮尸突然睁眼,腐烂的手掌拍打着杨应龙的战船残骸——这些被水西鬼师炼化的尸傀,关节处钉满辽东特制的透骨钉,眼眶里蠕动的尸蟞沾着雄黄粉,在朝阳下炸开朵朵毒雾。
马千乘的白杆枪劈开第五个尸傀的天灵盖,枪尖挑出的铜哨吹出三短一长的凄厉声响。对岸断崖上的藤甲兵应声拽动铁索,十二架蒙着湿牛皮的木鸢腾空而起,翼展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江心漩涡。秦良玉的软剑突然刺入水中,剑锋搅起的浪花里浮出半幅蓟镇布防图——缺失的箭楼位置用朱砂标着“石砫”二字,这是要栽赃白杆兵私通建奴的铁证!
“放火龙!”秦良玉挥动令旗,二十艘蜈蚣船突然从回水湾窜出。船头架着的猛火油柜喷出三丈火舌,将铁索阵烧成赤链。阿蛮的骨笛吹出《招魂引》,潜伏江底的獴子群发疯般撕咬铁链榫卯,这些小家伙尾巴上绑着的火折子遇水不灭,竟将百年铁锁熔成铁汁。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神女峰传来,李化龙的川军终于凿穿龙脉暗河。总兵官靴踩碎的岩层里,赫然露出半截万历帝的金匮遗诏——玉玺旁盖着张居正的私印,血书“秦马不反”西字刺得人眼生疼。曹皋的蟒袍碎片突然自燃,绿莹莹的鬼火中显出努尔哈赤的亲笔信:“得川黔者得天下,割巫山者封亲王!”
秦良玉的嫁衣被江风撕成缕缕战旗,她踩着浮尸跃上中军楼船。软剑劈开“李化龙”的面具,露出的水西鬼师竟长着杨应龙的脸!“金蝉脱壳!”阿蛮的银针暴雨般钉入鬼师七窍,苗药熏出的黑烟里显出真正的李化龙——被铁链锁在底舱,胸口插着司礼监的蟠龙匕首!
马千乘的白杆枪突然刺入船板裂缝,枪杆尾端铜环与暗格机关绞作死结。十二个白杆兵叠罗汉压住枪杆,竟从江底拽起口青铜棺椁。棺盖弹开的刹那,二十年前矿税案的真卷宗喷涌而出,马斗斛的绝命血书裹着建奴正白旗令箭——这是杨应龙与努尔哈赤歃血为盟的铁证!
“击鼓!传烽!”秦良玉的白杆枪插进船桅,震落的鸦群在天空排成“忠”字。阿蛮撕开苗装襟口,背上的九黎图腾在阳光下化作巫峡暗流图——每条暗河走向都对应龙脉缺口。马千乘的面具在江风中碎裂,脸上火毒灼出的疤痕竟与图腾完全契合:“夫人,该让这铁索阵尝尝白杆兵的锋芒了!”
申时的暴雨浇得透甲凉,秦良玉却在大雨中点燃七星灯阵。七盏青铜灯悬在楼船桅顶,火光穿透雨幕照出江底暗桩。杨应龙的战船残骸突然自燃,裹着毒烟的火焰竟逆流而上,将播州狼兵逼入鬼见愁险滩。阿蛮的獴子群趁机窜上敌船,这些小家伙爪牙间藏的见血封喉,专咬蛮兵脚踝大筋。
子夜的惊雷劈断焦黑龙脊碑时,秦良玉的白杆兵己杀到中军帐前。马千乘的枪尖挑开杨应龙的金甲,露出的锁子甲里衬竟绣着司礼监的飞鱼纹!“阉党早把你卖了!”秦良玉的软剑抵住逆贼咽喉,剑锋映出帐外漫天流火——那是石砫土司的援兵在焚烧粮道。
阿蛮突然吹响三长两短的骨笛,十二头战象突然调头发狂。这些巨兽耳中灌满雄黄粉,听到特定频率就癫狂。杨应龙的重锤还没举起,就被象鼻卷起摔向江心。秦良玉的白杆枪趁机刺穿逆贼琵琶骨,将人钉在绘着八旗图腾的帅旗上:“这一枪,为万历八年冤死的矿工!”
震天的欢呼声尚未响起,江对岸突然亮起九盏紫色孔明灯。锦衣卫缇骑的弩箭雨点般落下,箭杆上绑着的圣旨盖着天启帝新玺:“着秦良玉即刻进京受审!”阿蛮的银针挑开火漆,显出的血诏字迹竟与遗诏一模一样——司礼监连新皇笔迹都仿得了!
“夫人,该让天下看看白杆兵的风骨了!”马千乘的白杆枪突然折断,枪杆里滑出的洪武遗诏在雨中绽开金光。秦良玉扯断束发玉带,青丝如瀑散入血雨:“击鼓!传檄!清君侧!”三千白杆兵的怒吼盖过江涛,钩镰枪勾住孔明灯拽向江心,将伪诏烧成灰烬。
寅时的巫峡泛起鱼肚白,秦良玉却在缴获的佛郎机炮上发现更骇人的秘密——炮膛里刻着的“登州卫”字样,竟与她父亲私铸的虎蹲炮印记完全相同!阿蛮用辰砂涂抹炮身,显出的辽东舆图标注着九处龙脉缺口,每处都插着建奴的狼头旗。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毒雾时,秦良玉的白杆枪己指向京师方向。马千乘的新面具浇铸着洪武铜,阿蛮的苗刀淬过巫山朱砂。江面上漂浮的《平苗图》残卷突然自燃,火光中显出的《九州堪舆图》正被建奴铁骑践踏——这江山,终究要由白杆兵的血来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