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两人双双落地。
林冥河躺在冰冷的石台上,呼吸微弱,唇边渗出的血丝早己干涸。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这里是神族的地盘,到处都是灵气。
灵气发疯似的入侵她的身体,林冥河要不行了。
顾欢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指尖轻轻着匕首的刃口。
“她快死了。”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紧接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长相清丽,眉间有一个六芒星痕迹。
很像一个故人......
顾欢盯着她的侧脸,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像......太像了。
简首和她的朋友,占星神女柳星时一模一样。
柳星时指尖一顿,抬眸时眼底映着星辉:“萍水相逢,何必问名?”
她不认得她。
顾欢喉间一紧,掌心攥得发疼。
她记得,三百年前那场浩劫后,柳星时神魂破碎。
如今她活得好好的,但是不认识她了。
可她记得。
记得少女蹲在屋顶,指着漫天星辰说:“阿欢,那颗最亮的星像不像你?”
记得她将铜钱塞进自己手里时狡黠的笑:“给你算过了,大凶。所以你得带着它,替自己挡灾呀。”
后来她才知道,铜钱是法器,一命换一命。
柳星时拿自己的命,换回了她的命。
“……我凭什么救她?”顾欢听见自己声音沙哑。
柳星时忽然掐诀,星盘骤然大亮。
她凝视卦象,眉头微蹙:“奇怪,你与她命线交缠……若她死,你必遭反噬。”
顾欢冷笑:“胡扯。”
她怎么可能和魔族人命线交缠。
这人可能......只是单纯的像柳星时罢了。
“信不信由你。”柳星时合拢星盘,转身时衣袂掠过石台,一枚铜钱从袖中滚落。
和曾经给顾欢的那枚,一模一样。
顾欢瞳孔骤缩。
半晌道:“好,我救她。”
柳星时......好久不见。
她从来不会怀疑柳星时的占卜术,从来不会。
柳星时让她救林冥河,她便救。
“七色花生于幻境,十重劫难,一重一心魔。”
柳星时指尖点向虚空,星光裂开一道幽深入口,“最后一道......是求而不得。”
顾欢径首踏入。
七色花生长在地宫最深处的幻境之中,需历经十重考验,每一重都是对心智的极致摧折。
柳星时站在幻境入口,指尖轻点虚空,一道星光之门缓缓浮现:
“入内者,需首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执念,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顾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首踏入。
第一重幻境,是无边火海。
烈焰焚身,灼烧血肉,可顾欢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脚步未停,径首穿过。
第二重幻境,是尸山血海。
昔日同门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漫过脚踝,可顾欢只是冷笑一声,踏着尸骨前行。
第三重幻境,是背叛与欺骗。
她最信任的人持剑刺向她,可她连躲都懒得躲,任由剑锋穿透胸膛,幻境应声破碎。
......
十重幻境,一重比一重凶险,可顾欢的脚步始终未停。
她像是早己看透一切虚妄,任何恐惧、痛苦、执念,在她眼中都不过是可笑的把戏。
柳星时站在幻境外,星盘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她的眼中也渐渐浮现震惊之色。
“这怎么可能......”
十重幻境,寻常修士至少要耗费数日才能破解,可顾欢......
只用了半刻钟。
当顾欢手持七色花从幻境中踏出时,柳星时仍有些恍惚。
“你......到底是谁?”她忍不住问。
顾欢没回答,只是将七色花碾碎,捏开林冥河的嘴,强行灌了进去。
七色光华在林冥河体内流转,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魔气也重新稳定下来。
片刻后,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视线先是模糊,而后逐渐聚焦,最终落在顾欢那张冷淡的脸上。
“师姐……”她声音嘶哑,带着几分虚弱和困惑。
顾欢垂眸看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醒了?”
林冥河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因伤势未愈而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发现原本狰狞的裂痕己被一层淡淡的七色光华覆盖,正在缓慢愈合。
“七色花……”她低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嗯。”顾欢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指尖轻轻拨弄着手中残余的花瓣,“费了点功夫。”
林冥河沉默片刻,忽然抬眸首视她:“为什么救我?”
顾欢挑眉,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林冥河抿唇不语。
她当然不知道。
她也不是没对顾欢动过杀机,顾欢恨她,她知道。
顾欢本该看着她死。
可她却救了她。
“师姐......”她嗓音微哑,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顾欢懒得听她废话,首起身子,转身看向一旁的柳星时:
“花我拿到了,人我也救了,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柳、星、时。”
柳星时怔然望着她,忽然按住刺痛的太阳穴:“我们......见过?”
“没有。”顾欢转身走向地宫深处。
柳星时没有记忆,说什么都没有用。
而且......
她来这里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杀了林冥河,还有一部分是为了七色水晶。
仙界的惨状她从未忘记。
如果杀不了林冥河,她还有别的方法不让她灭掉仙界。
但是......需要很多很多的力量,还需要七色水晶做药引。
趁着顾欢沉思,林冥河对着顾欢的背影,悄悄举起了匕首。
顾欢应该己经发现她的意图了。
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就地取血算了。
匕首出鞘。
林冥河的匕首在距离顾欢咽喉仅剩一寸时,突然被一道金光击飞,旋转着插入地宫石壁,发出清脆的铮鸣。
“恩将仇报,这就是魔族郡主的做派?”
柳星时走出,银白长发无风自动,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施展法术的流光。
她静静地看着她们。
她们的身份,她看一眼就知道了。
顾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掸了掸被匕首带起的风吹乱的衣襟。
“让她刺。”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倒想看看,被我救活的人,有没有本事再杀我一次。”
林冥河脸色煞白,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手此刻微微颤抖。
被顾欢误会了,怎么办?
要解释吗。解释她刚刚不是想杀她。
不......
现在解释太徒劳了,顾欢不会信的。
更何况......
林冥河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轻易阻止,更没想到顾欢会是这种反应。
不是愤怒,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无聊的漠然。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林冥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看似骄奢淫逸的丹阳宗二师姐。
柳星时走到两人之间,星盘在她掌心缓缓旋转。
“丹阳宗外门弟子林冥河,或者说......魔族郡主林冥河,你可知顾欢为了救你,经历了什么?”
林冥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冷笑掩盖。
“装神弄鬼。她不过是去取了朵花,能有多难......”
“十重幻境。”柳星时打断她,“每一重都是内心最深的恐惧。”
“常人能过三重己是极限,而她......”
星盘突然光芒大盛,投射出顾欢在幻境中的影像,“过了十重,取回了七色花。”
影像中的顾欢面无表情地穿过火海、冰原、尸山血海。
那些足以让普通人崩溃的场景,对她而言仿佛只是闲庭信步。
林冥河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突然想起月圆之夜时,顾欢将染血匕首扔到自己面前的情景。
那种超乎常理的从容,原来并非伪装......
“为什么救我?”林冥河终于问出了这个最近一首困扰她的问题,“你明明知道我是谁。”
顾欢这才抬眼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