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上璀璨的水晶灯突然扭曲成刺眼的白炽灯,周遭的人声鼎沸化作尖锐的耳鸣,她的意识轰然坠入八岁那年炽热的盛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拉回多年前那个命运的转折点。
蝉鸣撕扯着空气,八岁的清欢踮着脚,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草莓蛋糕。粉色裙摆沾着保姆追来时拉扯留下的褶皱,她攥着妈妈电话里说的地址,在蝉鸣声里辨认路牌。父母总说在进行“希望一号”的伟大研究,年幼的她虽然不懂,但总觉得那一定是能带来奇迹的东西。蛋糕盒里的冰袋早己融化,奶油开始在边缘晕染出甜腻的痕迹。
“清欢小姐!”保姆焦急的呼喊声从巷口传来,清欢咬着嘴唇,像只受惊的小鹿钻进拐角。滚烫的柏油路烫得她凉鞋打滑,怀里的蛋糕晃出细碎的声响,恍惚间,她竟真的看见了父母实验室那栋灰色大楼的尖顶。
转过第三个路口时,清欢突然刹住脚步。一辆银灰色轿车歪斜地停在绿化带旁,两个男人压低声音的争吵声混着金属敲击声传来。她好奇地贴着车身挪动,透过半开的车窗,看见后排座椅上蜷缩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男孩苍白的脸上蒙着汗,嘴角的血迹在阳光下发黑。当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清欢感觉心脏像是被揪住——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盛满她从未见过的恐惧与求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车窗,男孩突然剧烈挣扎,喉间发出被布条闷住的呜咽,在清欢听来,却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绝望呼喊。
那一刻,欧阳清欢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正义感。她小心翼翼地绕到车后,趁两个男人不注意,轻轻拉开了车门。小男孩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她颤抖着小手,帮小男孩解开了胶带。“我们快跑!”她压低声音说道。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在昏暗的巷子里拼命奔跑。然而,他们的体力很快就耗尽了,身后传来男人愤怒的呼喊声。就在他们即将被抓住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将欧阳清欢护在身后。那是一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眼神坚定。他奋力地与两个男人搏斗,为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混乱中,欧阳清欢不小心掉进了旁边的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拼命挣扎着,却感觉力气渐渐消失。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等她再次醒来,己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父母守在她的身边。而那场意外,让她失去了关于这段经历的所有记忆。
高温灼烧着她的太阳穴,现实与回忆在高热中疯狂交叠。清欢在恍惚中又看见订婚宴上梁文温柔的笑,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竟与记忆里男人手中的注射器金属头重合。滚烫的泪水滑进鬓角,她在昏迷前听见自己沙哑的呢喃:“是你......一首都是你......”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欧阳清欢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订婚宴上那抹娇艳的香槟色礼服早己被冷汗浸透,欧阳清欢滚烫的额头抵着潮湿的枕巾,呼吸在混沌中变得急促。
再次有意识时,额头正抵着冰凉的大理石桌面。草莓蛋糕的甜腻香气混着消毒水味道涌入鼻腔,八岁生日那天的记忆竟如同被重新上色的老照片般鲜活起来。她踉跄着爬起身,粉色裙摆上的奶油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远处传来两个男人压低的咒骂:“这小鬼真难缠,希望一号的实验体绝不能有闪失!”
后备箱缝隙里露出的少年衣角在夜风里飘动,清欢浑身发冷——那分明是许志琛今天订婚时穿的西装面料纹理。她想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堵着潮湿的布条,而当她伸手去够少年时,许志琛忽然睁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森冷笑意:“终于等到你了,清欢。”
高热让欧阳清欢陷入更深的混沌。她看见少年梁文将她推出河水时,手腕内侧露出与实验室门牌相同的编号“XH-01”;看见父母摘下口罩后,镜片后的眼神像看实验数据般冰冷;甚至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时,梁文垂眸将一支针管刺入她后颈,轻声呢喃:“这样你就不会记得痛苦的事了。”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轰然崩塌。她在迷蒙中抓住守在床边的梁文,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背:“你早就认识我,对不对?‘希望一号’到底是什么?”梁文的瞳孔剧烈收缩,却在瞬间恢复温柔,将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看所有真相。”
但清欢在他转身时,分明看见他藏在袖中的手机屏幕亮起,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实验体记忆觉醒,启动B计划】。
退烧后的清晨,欧阳清欢在床头柜发现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八岁的自己和梁文站在实验室门口,两人身后的玻璃墙上,赫然印着“记忆消除实验组”的红色标语。她踉跄着撞开书房门,梁文正在销毁一沓文件,抬头时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
“当年不是意外。”清欢将照片摔在桌上,“你是父亲的实验品,而我是负责唤醒你记忆的对照组!”梁文喉结滚动,伸手想触碰她却又在半途收回:“你高烧昏迷后,他们要彻底清除我们的记忆,但我偷偷保留了......”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三辆黑色轿车包围别墅。梁文猛地将清欢推进暗格:“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救你!”暗格闭合的瞬间,清欢看见他被人按在墙上,对方举着的注射器里,淡蓝色液体泛着熟悉的冷光——和她记忆里那支一模一样。
“不要,梁文,不要丢下我,我可以保护你……”由于高热,欧阳清欢无意识地梦呓着,看着欧阳清欢那由于高热红的不自然的双颊,许志琛攥着家庭医生的手腕,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我要确切原因!她早上还好好地试戴婚戒,怎么宴会一结束就高烧昏迷?就算用了药至今也无法退烧。”
医生的听诊器在清欢胸口停留片刻,金属冰凉的触感让昏迷中的她微微瑟缩。“许先生,常规检查显示欧阳小姐身体没有器质性病变。”医生推了推眼镜,病历本上的字迹被冷汗洇开,“但她脑电波异常活跃,这种状态更像是......”话音未落,许志琛突然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向墙面,瓷片飞溅间,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怒:“别跟我说专业术语!我只要她醒过来!”
管家捧着热毛巾的手微微发抖,看着主人扯开领带在床边来回踱步。落地窗外暴雨如注,许志琛忽然想起订婚宴上王瑞泽的异常——当清欢接过戒指时,那个向来温润的男人眼神瞬间阴沉,随后借故离席再也没出现。他猛地掀开窗帘,雨幕中隐约有辆黑色轿车的轮廓一闪而过,和记忆里八岁那年自己和妹妹失踪案卷宗里目击者描述的车型如出一辙。
当年妹妹失踪归来后,同样陷入长时间高热,醒来后竟彻底遗忘了那段经历。此刻看着清欢烧得通红的脸颊,他突然想起王瑞泽在订婚宴中途接电话时反常的神色,还有对方转身时藏在西装内袋的蓝色药瓶。
“去查王瑞泽的行踪!”许志琛抓起手机摔向地毯,屏幕碎裂的蓝光映出清欢紧锁的眉头,“还有,联系脑神经研究所,把二十年前‘希望一号’所有封存资料都给我调出来......”他俯身握住清欢滚烫的手,指腹着她无名指上尚未摘下的订婚戒指,金属戒圈内侧隐约浮现的编号“XH-01”,与记忆里妹妹病历本上的印记悄然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