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里，欧阳清欢和梁文全身心投入到奥数培训中。每天放学后，他们都会留在培训教室，研究各种难题，互相交流解题思路，绞尽脑汁也要想出解法。奥数培训室的白炽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梁文家里有事情请假没来，欧阳清欢遇到一道关于数论的难题，她对着草稿纸上纠缠的数论公式咬碎笔头，橡皮屑簌簌落在"黎曼猜想"几个字上。往常这个时候，梁文总会把保温杯推到她手边，用铅笔敲敲她发顶："换个角度试试？"这时她想到了许志琛，他是高三的奥数大神，说不定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不就是问个题，他又不会吃人。"走廊消防栓镜面映出她发红的眼眶。她对着走廊里的消防栓镜面做鬼脸，把碎发别到耳后时，指尖还在微微发抖。三天前王佳说"听说许学长为了高考放弃竞赛，最烦别人提奥数"的话音犹在耳畔。
储物柜里的薄荷糖包装纸突然窸窣作响。今早发现的那颗橘子味糖果下压着张字条，熟悉的字迹写着："第3题的黎曼猜想模型，或许能从拓扑角度切入——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学长"。
欧阳清欢抱着奥数题集在高三楼的走廊前驻足，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终于鼓起勇气向着高三五班的教室走去。
细雨在高三楼的玻璃上蜿蜒成河，许志琛的教室在走廊尽头，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将他伏案刷题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深吸一口气，指节刚触到冰凉的门把手，却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对话："志琛，保送名额就剩两个了，你真不打算参加奥数选拔？"好友的声音里带着惋惜。
纸张翻动声停顿片刻，许志琛的回答混着窗外的雨声："高考倒计时87天，我～身不由己..."她的手悬在锈迹斑斑的门把手上，忽然想起草稿纸边缘那些被橡皮擦破的痕迹。
正犹豫是否要离开，就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欧阳清欢后退半步，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许志琛的校服领口歪斜着，露出冷白的脖颈，他垂眸扫过她怀里的习题集:"找我？"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清冽，侧身让出的弧度恰好够她挤进带着油墨味的空气里。
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人，许志琛抽出张草稿纸铺在桌上："哪道题？"欧阳清欢翻开被折角的书页，指尖停在一道关于拓扑学的证明题。"我试了七种方法，辅助线怎么都画不对。"她懊恼地咬着笔帽，发梢扫过许志琛搁在桌边的手腕。
草稿纸上突然落下一道墨痕。许志琛喉结动了动，将椅子往她那边挪了半寸："别死磕传统解法。"他的钢笔尖沿着题面游走，"试试用克莱因瓶的原理..."许志琛的钢笔尖在题面游走，在"不可定向性"几个字上顿了顿。他突然将椅子挪近，欧阳清欢闻到他袖口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未干的墨迹。当她第三次画错辅助线，手背突然传来钢笔的轻敲，带着灼热的温度："这里逻辑断层了。"
解题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每当欧阳清欢卡壳，许志琛就会用钢笔轻轻敲她的手背："这里逻辑断层了。"有次她仰头思考时，发绳突然散开的刹那，欧阳清欢听见自己急促的吸气声。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扫过许志琛握着钢笔的虎口。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墨点，而她慌乱拢发时，瞥见他耳尖泛起的薄红，像夕阳染红的云。长发瀑布般垂落，正巧扫过他握笔的手。两人同时僵住，空气里只剩下秒针跳动的声音。
"好了。"许志琛突然将草稿纸推过来，耳尖泛红得厉害。欧阳清欢低头看着完整的证明过程，却在最后一行发现他用钢笔轻轻画的简笔画——戴蝴蝶结的小兔子捧着歪歪扭扭的公式，旁边写着"笨蛋，下次别卡在这里"鼻尖突然发酸。月光穿过云层洒在铁盒里整齐排列的橘子味薄荷糖上，包装纸流转着细碎的银光。
许志琛猛地推过草稿纸，转身翻抽屉时弄倒了铅笔盒。欧阳清欢盯着最后一行的简笔画——下楼时，欧阳清欢数着台阶上的月光碎片。口袋里的糖果渐渐温热，而楼上的高三教室，许志琛正用橡皮仔细擦去草稿纸上她凌乱的字迹。最后一笔擦完时，他望着窗外的月色，将那根散落的发绳轻轻夹进习题集，夹在写满克莱因瓶公式的那一页。玻璃上的雨痕被月光镀成银色，倒映着两个逐渐重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