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荷玉把自己像摊煎饼似的,整个人儿“瘫”在那条上吊蛇书店里那张硬邦邦的破沙发上。
沙发垫子里的弹簧估计都锈死了,硌得慌,跟她家里那儿软乎的沙发差了十万八千里,倒是有点思乡了。
但聊胜于无,至少能躺着,总比站着强。
陈俊南、齐夏和乔家劲那三个人,跑去参加地龙的游戏了。
墨荷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游戏耗时肯定短不了。
与其跟着去提心吊胆,或者干等着无聊,她果断选择——开摆!
于是,在那仨人出发前,墨荷玉就非常干脆地一挥手:
“你们仨加油,苟富贵勿相忘!我嘛……去行为艺术家那儿‘歇会儿’,等你们凯旋哈!”
说完,脚底抹油,熟门熟路地就溜达到了这间弥漫着旧书霉味和淡淡血腥的书店。
地蛇盘在它那没几本书的书架旁,正拿着一本破书装模作样地看着。
眼角余光瞥见沙发上那滩毫无形象可言的“人形物体”,蛇信子“嘶”地吐了一下,带着浓浓的嫌弃和无语:
“我说……丫头……”
地蛇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调调,但仔细听能品出点无奈。
“上次你来,没入会,也没参加游戏,我都大发慈悲没收你‘参观费’了。这回你又来……算了,来就来了吧。”
它顿了顿,尾巴尖儿点了点墨荷玉的方向。
“但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坐相?你这样……太不雅观了。”
墨荷玉正盯着天花板上一块形状奇特的霉斑发呆,琢磨它像不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听见地蛇的话,她慢悠悠地、只把脑袋抬起来一点,眼神儿有点茫然地看向地蛇:
“为啥啊?”
语气那叫一个理首气壮,仿佛瘫在别人家沙发上跟瘫在自己家床上一样天经地义。
地蛇那没什么表情的蛇脸似乎都扭曲了一下。它耐着性子解释(吐槽):
“为啥?你看看你!瘫得跟具刚被抛尸荒野的尸体似的!这要是让其他路过的参与者瞧见了……”
它用手指夸张地指了指门口。
“还以为我这书店有什么特殊的‘收藏尸体’的癖好呢!那谁还敢进来?!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墨荷玉听完,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一脸“就这?”的表情。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瘫法,懒洋洋地反问:
“可是……艺术家……” 她拖长了调子,“平时没我在这儿‘瘫着’当‘镇店之宝’的时候……您这儿,真的有人来参加游戏吗?”
她环视了一圈,眨巴着大眼睛,眼神无比“真诚”地追问:“有吗?多吗?”
“…………”
地蛇沉默了,书店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这句话,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地蛇的痛点,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又快又狠地扎进了它那颗玻璃心里。
它卷着书的那截手指明显绷紧了,书页被捏得有点变形。
过了好几秒,地蛇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点声音,带着点挫败和恼羞成怒:
“……你这丫头……嘴……就不能甜一点吗?!”
它放弃了“坐相”这个无望的话题,转而攻击另一个点。
“说点好听的会死啊?”
墨荷玉歪了歪头,表情那叫一个无辜又坦荡:
“我不会啊,打小就不会。”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在陈述一个“太阳从东边升起”的客观事实。
“甜言蜜语?那玩意儿怎么说的?没学过啊,老师不教那玩意儿。”
地蛇被她这油盐不进、理首气壮的样子噎得够呛。
它盯着墨荷玉看了半晌,蛇信子“嘶嘶”地快速伸缩了几下,最后像是彻底放弃了,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毒舌嘟囔了一句:
“……哼……我看你这嘴……自己舔一口都能被毒死吧?剧毒!”
墨荷玉听到这话,居然真的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她低下头,像是在认真琢磨地蛇这个“假设”的可行性。
然后,在地蛇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她伸出舌尖,极其自然地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
动作完成,她还砸吧砸吧嘴,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一脸严肃认真、实事求是地对地蛇宣布检验结果:
“唔……没被毒死,舌头还在,人还在,味觉正常,就是有点干,艺术家,你说错了。”
“…………”
书店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它卷着书的手彻底僵住了,重新把书放回书架上,激起一小片灰尘。
过了足足有十秒钟,地蛇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地蛇那对竖瞳首勾勾地盯着墨荷玉,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类。
它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丫头……她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她居然真舔了?!还一本正经地反馈结果?!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地蛇。
跟这丫头较劲,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它甚至觉得,刚才在房梁上吊着的时候,心情都比现在舒畅!
它极其缓慢地、动作僵硬地把身体从书架前面挪了出来。
它没有再看墨荷玉,只是用一种饱含沧桑、疲惫以及“我他妈到底造了什么孽”的复杂语气,幽幽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我……我觉得……我还是先去上个吊冷静冷静吧……”
说完,它真的拖着长长的蛇身,带着一种生无可恋的萧索背影,慢吞吞地、熟门熟路地朝着书店外角落里那根熟悉的、承载过它“艺术行为”的树枝走了过去……
墨荷玉看着地蛇那萧索悲凉的背影慢悠悠地把绳子绑到树枝上,熟练地给自己套上绳套,她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姿。
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眨了眨眼,说了一句:
“哦,艺术家,记得系活扣儿啊,别真把自己吊死了。”
然后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心安理得地瘫在沙发上,盯着那块愤怒小鸟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