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工位玻璃照进来时，程微凉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登录界面。她第三次输入密码，红色警告框依然固执地跳出来：【权限不足，请联系系统管理员】。
玻璃墙外，林妍正带着数字组的人围观。她今天特意涂了朱砂色指甲油，指尖在平板上轻敲的节奏，像秒针走向死刑倒计时。
"传统工艺大师也需要用软件？"林妍吹破一个粉红泡泡，"傅总说，既然你喜欢用手，以后所有数据录入都省了。"
程微凉摸向右手疤痕。那里结着薄痂，是昨晚帮周叙白包扎时被模型边缘划破的。
茶水间的冰箱贴着一张便签。程微凉取下时，发现背面有钢笔压痕——是傅砚深凌厉的字迹：【B2层设备间，23:00】。
她借着泡茶的机会望向监控室。值班保安正在打瞌睡，屏幕上16号分镜显示着设备间的门锁——把老式的黄铜挂锁，和奶奶针线盒上那把一模一样。
茶包在热水里舒展成枯叶的形状。程微凉忽然想起，昨天被收走的色卡本里，就夹着奶奶给的针法笔记复印件。
午夜走廊的安全灯泛着幽绿。程微凉蹲在设备间门前，听见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门缝下突然递出一把瑞士军刀。
"红色功能键。"傅砚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日低沉，"刀背第三齿。"
程微凉摸索着找到他说的位置。当她用特定角度抵住锁芯时，挂锁"咔嗒"弹开的声音惊动了走廊声控灯。
昏黄灯光下，傅砚深卷起的袖口沾着机油。他面前的控制面板被拆开，几十根彩色导线在外，像解剖台上的神经脉络。
"建模权限锁在独立服务器。"他将军刀转向程微凉，"选一根。"
刀尖悬在红蓝导线之间，像钟摆停在命运分歧点。
保洁阿姨的抹布在玻璃上画着圆圈。程微凉回到工位时，发现所有工作痕迹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连她昨天用口红在角落画的火焰标记，也变成了模糊的粉色水渍。
数字组那边爆发出一阵笑声。林妍举着平板走过来，屏幕上显示着空荡荡的3D建模界面："傅总亲自给你解锁了基础权限。"她点开材质库，"可惜所有高级面料都被移除了。"
程微凉看向观察窗。傅砚深正在和工程师交谈，手中的平板显示着复杂的电路图。他忽然抬头，目光穿过双层玻璃，落在她被擦掉的口红标记上。
下班前的暴雨冲刷着玻璃幕墙。程微凉在废纸篓里找到被撕碎的色卡复印件，拼凑时发现缺了最关键的一角——那正是她专利色的配方比例。
保安过来清场，手电筒晃过她工位玻璃。在强光照射下，程微凉突然看清玻璃表面留着无数指纹——是过去一周她无意识触碰的痕迹，在特定角度下形成完整的火焰纹样。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有人伸手拦住。傅砚深递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那本被没收的色卡本。
"第17页。"他说完就松开手，任由电梯门将两人隔开。
程微凉在下降的电梯里翻开指定页面。那张被撕走的专利色卡，此刻正静静躺在塑料膜下——边缘还留着咖啡杯底的圆形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