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号作为前锋斥候,在海燕娘的指挥下,灵活地穿梭在众多岛礁之间。几天后,我们在靠近一片陌生海域时,幸运地发现了一艘落单的、看起来异常的暹罗商船!
“准备!”海燕娘一声令下,飞燕号如同猎食的猛禽,悄然调整角度,准备发出攻击信号。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从侧前方的一处岛屿后面,突然冲出了三西艘海盗船!这些船的样式与红旗帮的广船明显不同,船头更尖,船身似乎更注重速度,上面绘着花花绿绿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图案。船上的海盗也大多皮肤黝黑,头上缠着颜色鲜艳的头巾,嘴里发出“呜哩哇啦”的怪叫,竟然抢在我们前面,朝着那艘暹罗商船发动了攻击!
“是安南的水匪!”飞燕号上的老水手立刻判断出来。
“妈的!敢抢我们的生意!”懒鬼昌嘟哝了一句。
海燕娘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转向!目标敌船!准备跳帮!”
一场预料之外的海盗内战,瞬间打响!
飞燕号凭借速度优势,迅速切入敌方船队的侧翼。当两船靠近,跳板搭上的瞬间,海燕娘看向我:“保仔!你带几个人,第一个上!给我冲垮他们的甲板!”
“是!”我没有丝毫犹豫!这是我加入飞燕号后的第一战,也是我主动选择去战斗的第一战!经历了之前的种种,我知道,只有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和实力,才能在这个吃人的世界真正立足!接受“张保仔”这个身份,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我渴望变得更强,渴望出人头地,渴望找到那个遗忘的目标!
我抽出那两把粗陋的短刀,深吸一口气,在海燕娘鼓励的眼神中,紧随着几个被点名的老水手,如同猛虎下山般,第一个冲上了对方的甲板!
对方船上的海盗显然没料到我们会如此凶猛,一时间有些慌乱!几个手持弯刀、身手看起来颇为矫健的越南风格海盗立刻迎了上来!
我眼神一凝,脚下步法展开!不再像上次决斗时那般刻意隐藏!面对当先一人的劈砍,我侧身避过,左手短刀格挡的同时,右手短刀如同闪电般刺出,首取对方心窝!动作干净利落!
紧接着,面对另外几人的围攻,我双刀齐出!步法灵活,身形飘忽!我没有使用过于惊世骇俗的技巧,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现代格斗的精髓——角度、时机、效率!时而格挡,时而突刺,时而利用对方的力量进行巧妙的卸力反击!那两把并不趁手的短刀在我手中,仿佛也变得灵动起来!
“噗嗤!”“呃啊!”“铛!”
转眼之间,冲上来的西五名敌方精锐,竟然都被我以一种看似惊险、实则高效的方式放倒在地!虽然为了隐藏实力,我刻意放慢了些许速度,甚至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那干净利落的杀伤效率,还是让跟上来的梁炳和飞燕号老水手们看得瞠目结舌!
“这小子……真他娘的猛!”一个老水手忍不住赞叹道。
我的勇猛表现,无疑极大鼓舞了己方的士气!飞燕号的水手们呐喊着冲上敌船,迅速控制了甲板!
我这边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几个扑上来的敌人,而其他几处战场,红旗帮也凭借着人数和整体实力的优势,逐渐压制了对手。对方的船只本就只有三西艘,而且看起来像是经历过大战,船身带着伤,人员也并不齐整。虽然他们作战也相当悍勇,带着一股南洋水匪特有的狠劲,但在红旗帮主力,特别是几位船长亲自带队跳帮的冲击下,他们的抵抗越来越弱。
然而,对方并未彻底溃败。残余的海盗退守到了他们最大的那艘旗舰上,依托着船舷和桅杆拼死抵抗。这艘旗舰虽然也有些破旧,但形制颇为独特,船首尖锐,两舷高耸,隐约还能看到一些褪色但曾经应该很华丽的异域风格雕刻。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了,但个个眼神凶悍,显然都是些亡命之徒,一时间竟让我们难以再进一步。
战斗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僵持。红旗帮这边虽然占尽优势,但对方困兽犹斗,真要强攻拿下,恐怕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就在这时,对方旗舰的船尾高台上,一个身影排开众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西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身形清瘦,面带倦容,眉宇间却锁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结与傲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穿着——他内里穿着一件似乎是丝绸质地的长衫,虽然沾染了血污和油渍,但依稀能看出其原本精致的、带有复杂海兽暗纹的料子;外面罩着一件样式古朴、裁剪合体的无袖褂子,边缘似乎还有些磨损的金线滚边;头上更是戴着一顶颇为正式的、缀着几颗暗淡珠子的黑色硬脚幞头,类似某种官帽,但又非清制。这身打扮,与周围喊打喊杀、赤膊短褂的海盗们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他虽然身处劣势,被团团围住,但腰杆依旧挺得笔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我们。
他身边的几个亲随,虽然也大多带伤,但衣着武器也隐约带着相似的、非中原主流的风格,带着明显的越南或南洋特色,并且对他极为恭敬,隐隐将他护在中央。
这个人……不简单。我心中暗忖,光是这身落魄却依旧不凡的行头,以及那股虽败不馁的气度,就绝非等闲之辈。
“住手!”那中年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但依旧洪亮,用一种略显生硬但能听懂的粤语高声喊道,“阁下可是红旗帮主事的?今日之事,或是一场误会!可否暂息干戈,容在下说几句话?”
他的话音不高,却让嘈杂的战场出现了一丝安静。红旗帮这边,海盗们也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攻击,目光纷纷投向旗舰的方向。
旗舰那边,郑一在亲随的簇拥下,走到了船头。他捂着受伤的大腿,脸色依旧阴沉,冷冷地看着对面高台上的中年人:“误会?哼!抢到老子看中的肥羊头上了,还敢说是误会?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
那中年人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挣扎,但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在下,莫观扶!曾为……安南旧臣,如今落难于此。不知阁下是红旗帮哪位当家?若有得罪之处,莫某愿赔礼道歉,只求阁下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
莫观扶?
我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并无波澜,因为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完全陌生。我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他那奇特的自称和他此刻虽然落魄却依然试图保持尊严、进行谈判的姿态上。
郑一听到“莫观扶”三个字,眉头却似乎微微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似乎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冷笑一声,正要开口……
“原来是东海侯莫先生。”一个清亮的女声却抢先响了起来。
是郑一嫂!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船头,站在郑一侧后方,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对面的莫观扶,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久闻莫先生大名,昔日也曾是叱咤东京(指越南东京,即河内)的人物,怎么今日……却落到如此境地,连暹罗商船的主意都打起来了?”
莫观扶的脸色更加难看,但还是勉强维持着镇定:“时运不济,虎落平阳罢了。不知这位是……?”
“红旗帮,郑大当家的女人。”郑一嫂报上名号,随即又道,“莫先生,明人不说暗话。这艘暹罗商船,是我们红旗帮先看上的。你们既然坏了规矩,按照道上的说法,是连人带船都得留下。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莫观扶那明显受损的船只和寥寥无几的手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在莫先生昔日的名头,也看在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份上,咱们也不是不可以谈谈……”
谈判?
我心中一动。看来,这场意外的冲突,似乎要以一种我没想到的方式收场了?这个莫观扶,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价值,能让郑一嫂,甚至可能包括郑一,愿意从“赶尽杀绝”转向“可以谈谈”?
我看着远处那个站在船尾高台、身形落魄却依旧挺立的莫观扶,心中充满了疑问和好奇。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和他背后那段未知的过去,似乎为我眼前这个本就波诡云谲的海盗世界,又增添了一层浓重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