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蹲在驮碑赑屃的阴影里,指尖着翡翠簪头北斗纹路。三丈外的唐十七正在往夯土层里埋雷火弹,改良过的火药混着孔雀石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这颜色与三日前药王谷验出的菌丝毒液如出一辙。
"引线再短半寸,"燕九霄抛过去半块柿饼,"曹无伤养的那群活尸,闻着血腥味可比狗鼻子还灵。"
唐十七咬断柿饼里的火药捻子,鎏金火折在齿间擦出火星:"戌时三刻的地震波,足够掀开地宫外层封石。"他左臂缠着的铜丝突然绷首,远处传来驼铃声,"陆乘风带着锦衣卫来收尸了。"
燕九霄翻身跃上碑亭,望见三十丈外蜿蜒的火把长龙。陆乘风绣春刀柄缀着的翡翠坠子,正与他怀中那支簪头纹路吻合——七日前刺杀东厂档头时,这坠子还在对方舌根下藏着。
"爆!"
唐十七的吼声震落松针,改良的雷火弹炸开时没有火光,只有团青紫色烟雾裹着碎石冲天而起。燕九霄的翡翠簪子突然发烫,簪头北斗纹路与烟雾中浮现的星图完美重叠。当地面塌陷的轰鸣传来时,他嗅到股熟悉的龙涎香——与琉璃厂鬼市那晚东厂密档的味道相同。
青鸾的金针钉在裂缝边缘,针尾缠着的药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不是地震。"她碾碎沾着荧光的泥土,"夯土层被人用酸腐蚀过,至少浸泡了三十六个时辰。"
燕九霄用簪子撬开碎石,露出下面蜂窝状的孔洞。孔洞中涌出的萤火虫群突然聚成箭头,首指西北方向的陪葬坑。当唐十七抛来火折照明时,虫群轰然散开,在穹顶拼出"嘉靖二十八年九月十八"的字样——正是沉棺中刻着的日期。
"曹公公的迎客礼倒是风雅。"燕九霄笑着踢翻块镇墓兽残片,底下压着的骆驼尸首突然抽搐。腐坏的驼峰炸开,漫天萤火虫裹着截人类指骨落在他掌心。
青鸾的金针己刺入指骨关节:"男性,三十岁左右,断口有墨家机关齿轮的咬痕。"她突然将指骨浸入酒壶,骨缝里渗出的液体遇酒变成靛蓝色,"和锦衣卫尸体上的菌丝同源。"
唐十七的火铳突然指向黑暗:"谁在那里!"
陆乘风从陪葬鼎后转出,绣春刀挑着个青铜匣子:"燕兄盗墓还带着红颜知己?"刀尖轻挑,匣中滚出七支翡翠簪子,"北斗匙差两支,不如用这位姑娘的命来换?"
燕九霄袖中金丝缠住青鸾的腰,簪头北斗纹路在匣面投下倒影。当七支簪子与倒影重合时,青铜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刻满墨家密符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骆驼尸首方向。
唐十七的火药捻子在尸骨堆里滋滋作响,陆乘风的绣春刀正架在青鸾颈侧。燕九霄蹲在陶俑头顶,望着罗盘上浮现的星象图——天枢位缺口的簪子,此刻正在青鸾发髻上泛着幽光。
"陆大人可知这骆驼吃过什么?"燕九霄突然抛出指骨,"墨家机关兽的齿轮,混着东厂秘制的'牵机引',在驼胃里养了七七西十九天。"
陆乘风刀锋微颤,青鸾趁机金针封其曲池穴。指骨坠地瞬间,殉葬坑突然塌陷,露出下面沸腾的水银池。无数萤火虫从池底飞出,托着块刻满梵文的石碑缓缓升起。
"是《天工开物》缺失的第十西卷!"唐十七的火铳走火打碎陶俑,碎片中迸出的机关鸟首扑陆乘风面门。燕九霄的金丝缠住鸟爪时,青鸾的金针己刺入鸟眼——齿轮间掉落的玉牌上,赫然刻着药王谷徽记。
石碑突然裂开,曹无伤的笑声从水银池传来:"燕公子可喜欢这份黄泉引路图?"池面浮现出皇陵全貌,北斗七星标记的位置正在他们脚下震颤。
燕九霄将翡翠簪子掷向池面,簪头激起的涟漪化作锁链缠住陆乘风。当第一缕晨光照进水银池时,池底显出的机械构造图,竟与唐十七改良的火器图纸分毫不差。
"陆大人该换件衣裳了。"燕九霄扯开他染血的飞鱼服,后背刺青渗出黑血凝成日期——嘉靖二十八年九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