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指尖抚过斑驳壁画，青砖缝隙渗出的朱砂沾了满手。昨夜青帮兄弟从黄浦江捞起的浮尸，后背皮肤竟拓着半幅《药师佛说法图》——那缺失的飞天帛带正指向这面百年未启的经墙。他摘下金丝眼镜呵气擦拭，镜片反光里突然映出壁画菩萨的嘴角在渗血。
"沈先生看这飞天，像不像大世界舞厅的胡蝶小姐？"
曹幼薇撑着油纸伞跨过门槛，旗袍开衩处若隐若现的刺青与壁画药叉纹路重合。她伞骨轻敲墙面，震落三片金箔，露出底下鎏金梵文——正是三日前百乐门死者舌苔上刻的密咒。
沈墨白的解剖刀己抵住她咽喉："曹小姐的东洋香水，盖不住龙涎香的味道。"刀锋挑开珍珠项链，锁骨处未愈的齿痕渗出靛蓝，"七日前的码头枪战，咬伤黑龙会特工的就是这副牙口吧？"
壁画突然龟裂，十八罗汉眼窝里钻出墨色甲虫。曹幼薇旋身避开虫群，伞面展开竟是用《药师经》裱糊的上海地图。她足尖点地跃上横梁，经卷如雪片纷飞，每片都拓着翡翠簪头纹路。
"沈公子可知，嘉靖年间永陵地宫里的青铜树..."她甩出伞骨钉住沈墨白袖口，"在法租界工部局地底生了新芽。"
叶知秋拧动怀表发条，橱窗里的西洋自鸣钟突然倒转。齿轮咬合声里，第三枚指针指向货架深处的《申报》合订本。他掀开发黄的报纸，背后砖墙赫然嵌着半具干尸——正是今晨巡捕房通报失踪的静安寺方丈。
"施主好眼力。"
干尸突然睁眼，袈裟滑落露出缠满铜丝的脊椎。叶知秋的飞刀己钉入尸身膻中穴，刀柄刻着的北斗纹路与翡翠簪头严丝合扣。尸骨胸腔里掉出鎏金怀表，表面药师佛的帛带指向十六铺码头。
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汽车喇叭声，叶知秋抓起怀表翻身跃出气窗。对面咖啡馆的留声机正在播放《夜上海》，唱片纹路里嵌着半张人皮——正是百乐门后背缺失的《说法图》残片。
青帮弟子掀开浸透鱼腥味的油布，二十口桐木箱里装满青铜齿轮。沈墨白用镊子夹起齿轮缝隙的菌丝，在酒精灯下爆出七色磷光——与七日前虹口医院解剖的日军尸体如出一辙。
"这不是普通军火。"他敲开齿轮内芯，微型玻璃管里蜷缩着带鳃的幼虫，"东洋人在复制嘉靖年的活尸术。"
仓库铁门轰然闭合，墙缝渗出腥臭黏液。叶知秋甩出翡翠簪刺入地面，簪头北斗纹路竟引动地底轰鸣。曹幼薇的油纸伞突然倒悬，伞骨弹出墨线在墙面勾出《药师经》全文，经文字迹渗出靛蓝血珠。
"要来了。"她撕开旗袍下摆，大腿刺青是完整的永陵地宫图，"三年前闸北爆炸案，青铜树枝桠就长到了这里。"
三人踩着齐膝深的锈水前行，叶知秋的怀表指南针疯狂旋转。沈墨白忽然按住曹幼薇肩膀，解剖刀挑开她耳后发丝——皮下埋着墨家机关齿轮，与静安寺干尸脊椎上的如出一辙。
"沈公子现在才发现？"她反手扣住刀刃轻笑，耳垂坠子竟是微型青铜棺，"从嘉靖年服下回天丹那刻，我们早就是..."
爆破声打断话语，前方石壁轰然倒塌。五人合抱的青铜树根穿透混凝土，枝桠间缠着戴防毒面具的日军尸体。叶知秋的翡翠簪突然发烫，簪头北斗七星与树根纹路拼成完整星图。
"昭和六年九月十八日。"沈墨白擦去树根上的青苔，露出日文刻写的日期，"正好是嘉靖二十八年九月十八的整数倍。"
曹幼薇割破手腕将血滴入树洞，靛蓝血液竟催开满树青铜花。每片花瓣都是微缩的翡翠簪头，花蕊里蜷缩着带鳃的幼虫。叶知秋的怀表突然弹开暗格，表盘背面拓着地宫人皮地图缺失的"黄泉九曲"方位。
"当年燕九霄没说完的秘辛..."沈墨白用镊子夹起蠕动的菌丝，"长生药需要挚爱之人心头血，是因为要提取特定基因片段。"
树身突然震颤，枝桠间浮出十八具水晶棺。曹幼薇的油纸伞刺入树干，伞面《药师经》每个字都渗出靛蓝血珠。当血珠连成北斗七星时，最近的棺盖轰然开启——里面躺着与沈墨白容貌相同的尸体，身穿2023年的防辐射服。
"时间到了。"曹幼薇突然将翡翠簪刺入自己心口，簪头沾着的血在树身画出二进制代码，"告诉2023年的我，千万别爱上..."
爆炸气浪掀翻三人，青铜树在火光中现出光纤脉络。沈墨白爬向正在碳化的曹幼薇，她锁骨刺青下的皮下组织里，微型胶囊正在释放克隆培养液。
叶知秋掀开白布，昨夜打捞的浮尸后背完整拓着《药师佛说法图》。他用翡翠簪挑开尸身耳后，果然找到墨家机关齿轮。窗外忽然飘来《夜上海》旋律，留声机唱片在月光下现出人脸——正是曹幼薇含笑的遗容。
沈墨白盯着解剖台上的怀表，指南针永远指向十六铺码头。表盖内侧新出现的刻痕，是组熟悉的经纬度——2023年香港苏富比拍卖行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