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崖的怀表指针卡在三点零七分，表盖夹层的翡翠簪头渗出血珠。她贴着冷杉木保险柜侧耳倾听，七十二枚齿轮咬合声里混着丝骨节摩擦的脆响——这声音三日前在青帮刑堂听过，是活人生生掰断指骨的动静。
"沈小姐取的是三号柜，存的可是永陵地宫拓本？"
瘸腿管理员拄着人骨拐杖从阴影里冒出，拐杖顶端镶着青铜算盘，十三枚算珠刻满梵文。沈青崖旗袍开衩处的匕首寒光微闪，簪头己挑开对方袖扣——东厂密档记载的"子午断魂钉"痕迹，赫然印在苍老皮肤上。
瘸子突然暴起，拐杖横扫带起腥风。沈青崖旋身避让时簪尖划过算盘，五枚骨珠应声而落，在地面滚出北斗七星的残缺阵型。最后一颗骨珠撞上保险柜，柜门突然弹开，数十张人皮地图如蝶纷飞。
"曹督主惦念姑娘两百年了。"瘸子撕开脸皮，露出唐十七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只是左眼嵌着机械瞳孔，"这局棋从嘉靖二十八年下到今日，该见分晓了。"
沈青崖的簪子刺穿地图，羊皮纸在翡翠光泽里显出血色纹路。地图拼接成上海滩全貌，每处地标都对应北斗星位，百乐门舞厅的位置正闪烁着翡翠微光。唐十七的机械眼突然射出红光，光束扫过地图时，法租界街道开始诡异地扭曲重组。
燕九霄捏着放大镜观察人骨算盘，算珠上的梵文在紫外线灯下渗出磷光。这是今晨从青帮码头截获的货箱里找到的，七十二枚算珠竟是用不同年代的头盖骨打磨而成，最旧那颗刻着嘉靖年号。
"看这里。"红绡用琴弦挑起算盘横梁，檀木纹路里嵌着微型胶卷，"上周百乐门失踪的，后颈也有这种缝合线。"
暗室突然灌进穿堂风，燕九霄袖中金丝缠住偷袭者的日本刀。黑衣忍者脖颈刺青渗出菌丝，与嘉靖年间陆乘风追查的活尸如出一辙。红绡的古琴迸发金石之音，琴弦割裂对方衣袖时，飘落的文件印着"特高课绝密"。
"昭和二年，永陵地宫发掘计划。"燕九霄用簪头挑起文件，日文批注旁画着青铜卦签图纸，"曹无伤把墨家机关术卖给日本人，胃口不小。"
忍者尸体突然抽搐，心脏部位钻出机械甲虫。燕九霄的酒壶泼出药王谷秘酿，甲虫遇酒液自燃，在墙面烧出北斗七星倒影。红绡的琴弦骤然绷断，指着星图惊呼："天璇位在公共租界巡捕房！"
沈青崖的簪尖挑开证物袋，腥臭液体里泡着半截翡翠指套。指套内壁刻着摩斯密码，译出的电文日期正是今夜子时。值班警探的怀表突然疯狂倒转，沈青崖旋身躲过飞来的档案柜，看唐十七踩着满地案卷如履平地。
"当年你喂我喝下孟婆汤，就该料到有今日。"唐十七的机械眼红光暴涨，映出沈青崖前世青鸾的面容，"药王谷嫡传血脉，不正是最好的永生容器？"
簪子与机械臂相击迸出火星，沈青崖借着冲力撞碎玻璃窗。漫天飘落的档案纸显出荧光符文，拼接成嘉靖年间永陵地宫的星象图。唐十七甩出算盘横梁，十三根檀木条化作箭矢封死去路，箭簇刻着2023年的英文缩写。
"小心！"红绡的古琴声破空而至，琴弦缠住唐十七脚踝。燕九霄从消防梯跃下，酒壶里的药液泼向机械眼，腐蚀出焦糊味的水晶镜片。
西人混战掀翻证物架，浸泡福尔马林的脏器标本滚落一地。沈青崖趁机用簪头挑起翡翠指套，在紫外线灯下显出三重纹路——最外层是北斗七星，中层是墨家机关图，内层竟是用德文标注的量子物理公式。
唐十七突然狂笑，机械臂撕开前襟露出心脏部位：跳动的器官上缠绕着青铜卦签，签文刻着"嘉靖二十八年九月十八"。红绡的琴弦绞住他脖颈时，燕九霄的簪子己刺入卦签缝隙，挑出枚微型胶卷。
"看看你们护着的江山！"唐十七的机械眼投射出影像：日军坦克碾过上海北站，炮口对准的方位正是北斗天枢位。影像右下角显示着时间——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十三日。
燕九霄用簪尖挑开胶卷封蜡，显影药水里的画面让所有人窒息：曹无伤穿着日军中将制服站在永陵地宫前，身后是成箱的青铜卦签和量子计算机设计图。照片日期赫然是昭和二十年八月十五日。
"他在借日军之手重建墨家机关城。"沈青崖的簪头轻点照片阴影处，放大后可见翡翠簪的七截碎片，"北斗匙要重组，需用沈家血脉祭阵。"
红绡突然抚琴，弦音震碎船坞玻璃。二十米外偷听的青帮杀手喉间爆出血花，怀里的电报机还在滴答作响。燕九霄翻过杀手尸体，后背刺青是反转的北斗七星，心脏部位镶着青铜齿轮。
"子时三刻，百乐门舞厅。"沈青崖将簪子插入发髻，翡翠光泽映着眼底寒霜，"该让曹公公尝尝现代火器的滋味了。"
暮色吞没苏州河时，西人分头隐入街巷。燕九霄没发现自己的怀表停在了三点零七分，表盘背面新出现的梵文，正与嘉靖年间青鸾锁骨上的蛊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