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笙的雪茄灰落在新娘头纱上，烫出北斗第七星的焦痕。他着翡翠怀表链——表盖内侧新添三道抓痕，与三天前死在百乐门洗手间的指甲缝里的金漆相符。管风琴轰鸣中，新娘捧花里藏着的微型照相机镜头正对祭坛，胶片转动声混在圣歌里像毒蛇吐信。
"诸位见证，这位先生自愿将法租界三座码头作为聘礼。"神父展开婚书时，纸面浸出龙涎香气。秦九笙的指尖刚触到钢笔，突然握住新娘手腕——旗袍盘扣下跳动的脉搏，竟与上月在十六铺码头击毙的青帮叛徒频率一致。
暴雨骤临。彩绘玻璃映着新娘耳垂的翡翠坠子，坠芯闪过一线猩红。秦九笙拔枪抵住神父后腰的刹那，唱诗班孩童齐声尖叫，他们的白袍下伸出蜈蚣般的机械臂，琴键迸出带血的齿轮。
"曹公子这份聘礼，秦某怕是受不起。"他旋身后仰，子弹穿透新娘头纱，打碎圣水池中的人皮灯笼。水面浮起三张泡胀的脸，正是本月失踪的码头账房先生。
手术刀割开尸体的脊椎皮肤时，沈墨池的银怀表开始逆时针飞转。这张从黄浦江捞起的女尸面皮，赫然是半年前病逝的棉纱大王千金。她镊起人皮内侧的星芒刺青，浸入药水的刹那，刺青竟蠕动成东厂密档里的梵文。
"九哥你看，三层人皮。"她掀开第二层脸皮，露出青帮二当家的容貌，"最里层用鲛人胶黏着地图。"药雾升腾间，人皮地图显出血色河道，正是日军军舰昨夜秘密停泊的吴淞口坐标。
秦九笙突然扯开尸体的蕾丝手套，指缝残留的硝烟味让他瞳孔骤缩——这是唐十七改良的"掌心雷"火药配方。翡翠怀表链突然绷首，表盖弹开露出微型罗盘，指针正指向殡仪馆停尸柜。
第七柜格寒雾弥漫，二十具尸体整齐挂着青帮香主的脸。秦九笙的刀尖挑开尸身领口，锁骨处的同心蛊纹在怀表冷光下泛出翡翠色——与三年前药王谷地宫里青鸾中的蛊毒同源。
"喀嗒。"
沈墨池的银怀表盖子突然弹开，表盘背面渗出黑血凝成日期：1927.9.18。几乎同时，所有尸体胸腔爆开，数百只刻着墨家密符的甲虫扑向水晶吊灯。秦九笙甩出西装口袋里的镁粉，火光中甲虫外壳显出新婚请柬残片，烫金字体正是曹氏商行的徽记。
红绡的指甲划过水曲柳棺材，刮下的木屑带着咸腥血气。她掀开第三层棺盖，里面蜷缩的新娘与教堂那位容貌无二，只是后颈多了道缝合线。翡翠簪子插进缝合处的刹那，人皮如莲花绽放，露出曹无伤嫡孙曹云生的脸。
"东厂的画皮术，倒是比白莲教精细。"她碾碎簪头沾着的药膏，龙涎香混着克隆培养液的气味刺鼻。墙壁突然翻转，十二具挂着秦九笙面容的人偶睁开眼，咽喉处插着带编号的翡翠簪。
暗门轰隆作响，曹云生拄着文明杖缓步而入，杖头镶嵌的玉珏与永陵地宫出土的那半块完美契合。"沈小姐可知，为何每具人皮都要用花轿抬进曹家？"他敲击玉珏，人偶齐声背诵霓裳琴谱，音调正是摩斯密码的"黄泉引"。
红绡的旗袍盘扣崩裂，暗藏的钢丝割裂最近的人偶咽喉。喷出的不是血，而是荧光菌丝，在地面汇成北斗七星图。她突然旋身踢翻棺材，底部蚀刻的日文假名在菌丝光晕中显形——正是特高课最新密电码本首页的警示语。
"秦先生还要看多久戏？"她甩出钢丝缠住悬梁，曹云生的文明杖射出的毒针将钢丝染成靛蓝。秦九笙从通风管跃下时，怀表链缠住人偶脖颈，表盖弹开迸发的镁光烧穿三张画皮。
混战中，曹云生撕开西装衬里，后背的刺青竟是永生菌培养槽的结构图。秦九笙的子弹穿过他左胸时，溅出的不是血，而是裹着翡翠粉的药液——与嘉靖年间青鸾服下的假死药成分相同。
沈墨池将人皮地图铺在钟摆上，子夜月光透过七彩玻璃，在地图投下永陵地宫的轮廓。她用银怀表盛接钟楼露水，滴落时竟腐蚀出黄浦江底沉船的位置——那里躺着东厂运丹药的福船残骸。
"曹云生后背的刺青，"她蘸着露水画出菌丝脉络，"是衔接三个时代的永生枢纽。"秦九笙忽然扯开领带，锁骨处的同心蛊纹在月光下与地图上的河道重合。怀表盖子弹开，曹云生临死前塞进的胶卷显影，竟是嘉靖二十八年地宫开启的现场照片。
海关钟声撞碎晨曦，钟楼铜钟内壁簌簌剥落，露出青铜树纹理。沈墨池的银怀表突然吸附在树身，表盘化作北斗第七星。当秦九笙将翡翠簪插入星位时，整座钟楼开始逆时针旋转，玻璃彩绘映出2023年香港中环的摩天楼群。
"这才是真正的聘礼。"他摘下新娘头纱绑住沈墨池渗血的手腕，远处黄浦江面浮起无数人皮灯笼，每盏都映着曹无伤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