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摘下礼帽轻叩砖墙三声，墙缝里渗出的煤油混着血腥味，将青石路面染成蛇蜕般的油亮。她指尖抚过旗袍开衩处的翡翠压襟——那枚刻着北斗纹的玉坠子，今晨刚从青帮三当家尸首的牙缝里撬出来。
"叶小姐的腿可比黄包车轱辘金贵。"戴圆框眼镜的掮客掀开下水道铁栅，腐臭中飘着龙涎香残味，"宋先生备了三十根大黄鱼，就等您验货。"
铸铁楼梯螺旋而下，叶清欢的高跟鞋踏碎满地玻璃药瓶。甬道尽头的钨丝灯将她的影子拉成东厂密档里的飞鱼纹，照见青砖墙上七道新鲜抓痕——昨夜日军特高课审讯室，那个满嘴粤语的古董贩子指甲缝里也嵌着这种朱砂。
十二盏马灯悬在锈蚀的蒸汽管道上，光晕里浮沉着鸦片烟与雪茄的浊气。叶清欢倚着生锈的锅炉，看青帮账房将檀木匣推上拍卖台。匣中羊皮卷残页渗出靛蓝磷光，正是药王谷《神农百草经》里缺失的"九转回天丹"配方。
"三百块鹰洋！"梳油头的洋行买办率先举牌，袖口露出的怀表链拴着半枚翡翠簪头。
叶清欢捻碎袖中薄荷糖，甜腥气混着硝烟钻进鼻腔。三天前百乐门爆炸案，尸体心口也插着同样形制的簪子。她故意让糖纸飘落买办肩头，看那男人脖颈瞬间暴起青筋——东厂控尸术残留的尸斑。
"五百块！"戴白手套的日本商人起身鞠躬，和服下摆露出德军制式皮靴。
拍卖师敲槌的刹那，叶清欢的珍珠手袋突然裂开。滚落的钢珠精准击碎马灯，黑暗中有八双手同时抓向檀木匣。她蹬着锅炉翻上横梁，足尖勾住蒸汽阀门的瞬间，高温水雾喷涌而出。
"劳驾让让。"叶清欢踩着惨叫的竞拍者跃向展台，翡翠压襟突然灼烧胸口——残页上的曼陀罗花粉遇见她怀中的药王鼎拓本，正绽出北斗七星纹。
唐十七扯开领带缠住流血的手腕，铅字排版机里卡着半张《申报》，头版照片正是昨夜拍卖场爆炸的浓烟。他蘸着血在墙面上演算火药配比，忽然听见通风管传来法式香颂——那是叶清欢约定的摩斯密码。
"青帮二当家死在三井公寓，心脏长满菌丝。"叶清欢从气窗跃下，高跟鞋尖挑开尸体衬衫，"菌丝缝里嵌着这个。"
半枚翡翠簪头滚落铅字盘，与唐十七怀表里的另半支拼成完整北斗。他忽然将簪尖刺进尸体手臂，腐肉里钻出的墨色甲虫竟爬出摩斯密码轨迹——正是日军军舰抵沪的时间坐标。
"曹无伤在民国三年就死了。"唐十七用硝化甘油在墙面画出人脉图，"但现在操控青帮和特高课的，是他用东厂秘术造的活尸傀儡。"
叶清欢突然扯开尸体的假发套，头皮刺青渗出龙涎香——与三日前法租界暴毙的法国领事如出一辙。她将翡翠压襟按在刺青上，北斗纹路突然投射到天花板，映出永陵地宫的星象图。
叶清欢解开缆绳抛出救生圈，江面浮尸随浪花撞上舷窗。尸群心口皆插翡翠簪，簪头北斗指向泊在公海的日本货轮。她咬开微型相机快门时，货舱铁门突然被汽笛震开。
"叶小姐的易容术，比百乐门头牌还精妙。"穿将校呢大衣的男人摘下白手套，露出六指左手，"陆某在北平见过您祖父的易容笔记。"
叶清欢的指甲掐进掌心，药水融化的假面皮滴落在地。这男人的声音与警局档案里的陆乘风录音带完全相同，但民国十三年的死人怎会出现在上海滩？
"令尊改装的青铜罗盘，此刻正在地宫吸收魂魄。"六指男人举起翡翠簪，"当年燕九霄用七支簪子开启地宫，如今需要七百支活人钥匙。"
货舱铁板突然震动，七百具插着翡翠簪的浮尸破水而出。叶清欢甩出钢丝缠住吊灯，看那些尸体自动排列成北斗阵型。当第一缕晨曦刺破江雾时，她突然发现每具尸体的翡翠簪头都刻着微小数字——2023.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