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霄蹲在褪色的泥塑神像肩头，指尖金丝缠住横梁蛛网轻轻一扯。蛛丝割裂月光坠落时，映出戏台两侧褪色的楹联——"离合悲欢千古事，愚贤忠佞一时妆"。他盯着台前那盏人皮灯笼，眼睫忽地颤动：灯笼骨架是七根翡翠簪拼成的北斗七星。
"咚！"
一声皮鼓震落梁上积灰，十二具尸体踩着禹步从后台挪出。它们的关节缠着金丝，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与三日前从曹公公书房缴获的"天蚕丝"如出一辙。燕九霄鼻翼微动，嗅到尸臭里混着药王谷的紫玉藤香。
"好戏开场！"
尖细嗓音刺破黑暗，曹无伤戴着玄微子的青铜面具从幔布后踱出。他手中铜铃摇晃间，尸体突然扯开胸前皮肉——腹腔里塞满齿轮咬合的皮影人，影人手里擎着会动的铁皮楼阁与西轮铁马。
青鸾的金针破空钉向铜铃，却在半途被金丝绞成齑粉。"青姑娘莫急，"曹无伤掀开面具，露出玄微子鹤发童颜的脸，"且看这《未来降魔传》可入得眼？"
戏台上铁皮楼阁忽起火光，西轮铁马竟喷出硝烟疾驰。燕九霄袖中翡翠簪掷向操纵金丝，簪头北斗纹路骤亮——金丝根根绷断的刹那，尸身腹腔里滚出刻着"2023.9.18"的铜牌。
"砰！"
唐十七的火雷在戏台炸开硝烟，十二具尸体却化作金粉消散。燕九霄翻身接住坠落的皮影人，那铁皮楼阁的窗棂忽地映出老年自己的倒影——白发男子正用翡翠簪刺穿青鸾心脏。
"幻象！"青鸾的银针刺入他风池穴，剧痛中幻影消散。她扯开皮影人背脊，三层人皮下竟裹着墨家机关图——齿轮纹路与永陵地宫青铜树的凹槽完全契合。
青鸾的金针挑开玄微子尸体头皮，颅骨内嵌的青铜齿轮还在转动。"三年前师尊闭关时就死了，"她碾碎齿轮中渗出的翡翠粉，"有人用墨家机关续命伪装至今。"
燕九霄用簪头北斗纹路对准齿轮凹槽，咔嚓一声，尸体喉管里弹出卷羊皮——竟是鲁班锁的解法图。图中标注永陵地宫"死门"的位置，赫然是曹无伤白日讲经的清风观。
"傀儡戏的皮影人用了三层皮。"燕九霄展开从戏台带回的人皮，第三层薄膜在药汤中浮现星图，"最里层是西域天蚕丝织就，用曼陀罗汁浸泡可透光显影。"
唐十七的火折凑近时，星图突然扭曲成现代高楼的模样。玻璃幕墙反射的光斑中，燕九霄瞥见自己穿着怪异短装与曹无伤对弈——对方手里把玩的正是翡翠簪拼成的北斗匙。
"他在用傀儡戏预演未来。"青鸾的药杵捣碎星图薄膜，汁液竟凝成铯137的符咒，"这些皮影靠放射性物质驱动，比墨家机关快十倍。"
窗外忽起鬼哭声，十三具无头尸抬着玄微子的青铜棺椁撞破药庐。棺盖弹开的瞬间，燕九霄瞳孔骤缩——棺中躺着与青鸾容貌相同的女尸，她手中玉珏刻着"药王谷第三十六代掌门"。
"青鸾姑娘可知替身蛊？"曹无伤的嗓音从每具尸体腹腔传出，"你不过是药王谷培养的人形钥匙，真正的掌门三百年前就躺在永陵地宫！"
青鸾的金针暴雨般钉入棺椁，女尸突然睁眼吐出金丝。燕九霄揽住她腰肢滚向药柜，身后博古架被金丝切成碎片——那些瓷瓶里浸泡的，全是与青鸾面容相似的少女头颅。
燕九霄刨开新坟，腐尸手中的皮影人正演着未来场景：自己与曹无伤在现代拍卖行争夺翡翠簪，玻璃展柜反射的日期正是"2023.9.18"。唐十七的火铳轰碎皮影人，碎片里迸出纳米金丝缠住他右臂。
"这玩意在吸老子的血！"唐十七挥刀斩断金丝，断口喷出的蓝血凝成二进制代码——翻译过来竟是"克隆皮肤存活期三年"。
青鸾突然割破手腕，血洒在金丝上激起青烟。"药王谷禁术记载，天蚕丝遇麒麟血则焚。"她脸色惨白地指向自己锁骨浮现的同心纹，"现在你信了？我不过是曹无伤造的活傀儡。"
燕九霄将翡翠簪插入她发髻，簪头北斗纹路与同心纹重叠成密钥图形。"是傀儡又如何？"他笑着劈开迎面袭来的尸群，"陆乘风那六指还能当钥匙呢！"
晨光刺破浓雾时，他们找到玄微子真正的埋骨处。墓碑下压着张泛黄药方——"永生需三副皮囊：药人承痛，影人载忆，痴人续魂"。署名日期是嘉靖元年，笔迹却与青鸾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