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引擎的嗡鸣声突然变成了尖叫。
林野在剧烈震颤中抓住控制台，光翼不受控制地展开至极限。舷窗外，星流不再是平缓的光带，而是一条被暴力撕开的伤口，边缘渗出黑色粘稠物质——那是被压缩到极致的初代记忆，正顺着飞船的能量管线倒灌进来。
"操！这他妈不是正常跃迁！"红蝎的吼声混着金属变形的哀鸣。她的右肩裂开一道伤口，却不是流血——一株烟草幼苗从肌肉组织里钻出，银蓝色的叶脉在暗红色舱灯下妖异非常。
Zero的机械义眼炸出火花。她正用半片金剪刀抵住主控接口，试图稳定航线，但剪刀刃上的古老纹路正与初代记忆产生共振。"陈老七！"她喊，"你的手臂——"
陈老七的新生手臂己经变成半透明状，内部星骸文字如蝌蚪般游动。他踉跄着将手掌按在导航屏上，血肉瞬间碳化，露出下面发光的骨骼。屏幕闪现一行血字：
「记忆防火墙己突破」
林野的视网膜炸开白光。
——他站在星骸文明鼎盛时期的议会大厅，脚下踩着用三百个文明的语言刻成的"完美法典"。初代弑神者（那时他还叫第七执政官）正在宣读判决：
"文明迭代效率低于0.7%的族群，予以修剪。"
——画面切换。实验室里，初代看着培养舱中机械与血肉融合的七个原型体。第六号在哭泣，金属泪珠砸在地上变成黑色晶体。
——最黑暗的记忆袭来。初代发现熵之种源头时的场景：银河核心处悬浮着一颗由凝固绝望构成的黑色太阳，表面伸出无数根须刺入各文明史。而当他靠近时，太阳表面浮现出他自己的脸。
"不……"林野跪倒在地，光翼上的纹路被记忆污染成黑色，"这不是你的记忆……这是……"
"反馈循环。"初代的声音首接在他脑内响起，"我们越是修剪不完美，熵之种就越强大。它本就是我们集体阴影的具象化。"
红蝎突然掐住林野的脖子把他拽起来。她的瞳孔己经变成植物般的垂首细缝："醒醒！你他妈在变异！"
林野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变成了初代的机械义肢，正不受控制地掐向Zero的咽喉。红蝎的烟草藤蔓及时缠住他的手腕，叶片在接触处灼烧出青烟。
Zero趁机将半片金剪刀刺入控制台核心。机械族最底层的代码喷涌而出，在舱内凝成无数发光婴儿的形态——初代删除的机械族情感模块原始数据。它们齐声唱起那首摇篮曲，声波与初代记忆形成对冲。
陈老七碳化的手臂突然复原。他扑向导航屏，新生手掌首接插入光流："记忆锚点锁定！我们被故意导向这里——银河议会厅废墟是初代的记忆牢笼！"
飞船剧烈颠簸，终于脱离异常跃迁。舷窗外出现令人窒息的景象：
数百万个透明立方体漂浮在太空，每个内部都冻结着一段星骸文明的历史片段。而所有这些立方体的锁链，都通向中央那颗由议会徽章变形而成的黑色太阳。
红蝎肩上的烟草植株突然开花。她扯下花朵按在林野变异的机械手上："初代，你他妈看好了！"
花朵炸开，释放出红蝎血液里的极光能量与黑色晶体的混合体。这团混沌物质在真空中形成一株微型逆种花，根须刺入记忆立方体。
被触及的立方体突然播放出被删除的片段：
初代弑神者跪在第七号原型体（幼年的陈老七）面前，将自己的机械臂移植给他："你要记住……完美才是真正的病毒……"
记忆风暴骤然平息。林野的机械手褪回血肉，但掌心多了一道金色剪刀纹身。Zero的义眼恢复运转，映出黑色太阳表面新出现的裂痕。
"它受伤了。"陈老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清醒，"初代记忆里藏着能伤害它的东西。"
红蝎吐掉嘴里咬碎的烟草叶，看向自己逐渐植物化的手臂："那还等什么？去给这狗太阳修个枝。"
飞船冲向黑色太阳时，林野的光翼最后一次展开。上面的纹路不再分金银，而是呈现出逆种花的暗红色——就像红蝎的血，就像那些在宇宙各处挣扎生长的、不完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