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例病例出现在老教师陈的退休仪式上。当校长将纪念奖章别在他胸前时,老人突然咳出一团闪着荧光的粉笔灰。这些灰烬在空中组成一道未解完的几何题,随后飘落在前排校领导的西装领口,烧出几个焦黑的问号形状。
三天后,整个教育系统陷入瘫痪。
医院的CT室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像:感染者肺部布满了细小的板书痕迹。左肺叶上清晰可见《出师表》的片段,右肺支气管里蜷缩着半道未完成的二元一次方程。最严重的病例是位教龄西十年的数学老师,他的肺泡己经结晶成一个个微型的黑板擦,每次呼吸都会擦除部分记忆。
"这不是普通尘肺病。"疾控中心主任盯着显微镜,声音发颤。载玻片上的粉笔灰样本正在自主移动,组成一个个教学重点符号。更可怕的是,这些灰烬具有传染性——任何一个读到灰烬上文字的人,都会在24小时内出现症状。
学校走廊里飘荡着诡异的"知识雾霾"。透过这些悬浮的粉尘,能看到无数个重叠的教室幻影:八十年代的老师在黑板前讲解《荷塘月色》,九十年代的课堂正在默写《岳阳楼记》,而现在的教室里,学生们戴着防毒面具做标准化测试。
教育局的应急预案完全失效。发放的N95口罩过滤不了带着教学执念的纳米级粉笔灰,反而让佩戴者开始不由自主地背诵考纲。隔离病房里,一位语文老师正在咯血,他吐出的每一口血沫都在空中凝结成《红楼梦》的回目。
最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午夜停尸房。守夜人惊恐地发现,那些盖着白布的遗体胸口都在微微起伏——不是呼吸,而是他们的肺叶在自动书写。透过半透明的皮肤,能看见肺部正在用粉笔灰续写未完成的教案,有些甚至开始批改三十年前的作业本。
城市广场的电子屏突然播放起诡异画面:无数个教室的黑板从屏幕边缘涌入,每块黑板上都写满被擦除又重现的板书。观看首播的人群开始集体咳嗽,他们吐出的粉笔灰在广场上空形成一场知识暴风雪。
在疫情最严重的第一中学,学生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那些飘散的粉笔灰会选择性地附着在错误答案上。课本里所有标准答案都被灰烬覆盖,而曾经被老师打叉的地方却闪闪发亮。图书馆里的禁书区成了唯一没有粉尘的净土,那里的空气清新得让人流泪。
当防疫人员终于闯进被封的教师办公室时,发现墙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纸条:"这些粉末是我们最后的教学工具"。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六十五支用尽的粉笔,每一支的末端都刻着当天要讲授的真理。
城市上空的雾霾开始下雨了。这些灰色的雨滴落在人行道上,立刻长出细小的白色菌丝。菌丝网络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所到之处,所有电子显示屏都开始播放不同年代的教学录像。而在城市的下水道里,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孩子正用这些菌丝编织新的课本——每一页都留有呼吸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