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天掏出车票,手心里全是汗。
查票员接过去看了看,又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这才还给他。
他如坐针毡地等着查票员过去,目光死死盯着厕所的方向。
那胖子可千万别趁机溜了,不然这药可就真找不着了。
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传来。火车正好过弯,车厢里的人东倒西歪。
崔皓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扶住座椅才勉强站稳。
就在这时,厕所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那胖子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手里的麻袋“啪”地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崔皓天眼疾手快,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药瓶。
他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站住!”胖子也看到了药瓶,伸手就要去抓。
两人几乎同时碰到了药瓶,一时间谁都不肯松手。
胖子使劲往回拽,崔皓天死死攥着不放。
“你他娘的给老子放手!”胖子急了,抬脚就要踹崔皓天。
崔皓天一偏头躲过,顺势往后一带。
胖子重心不稳,“咚”的一声撞在车厢壁上。
药瓶终于脱手,但崔皓天也被带得往后倒去。
“哐当”一声,药瓶掉在地上,在车厢里滚动。
崔皓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爬起来去追。
可那药瓶滚得飞快,眼看就要从车厢连接处的缝隙里掉下去。
“不!”崔皓天扑过去,眼看就要够到药瓶。
这时,一只脚突然踩在了药瓶上。
崔皓天抬头一看,是个穿着制服的列车员。
“你们在干什么?”列车员皱着眉头问道。
胖子立马换上一副可怜相:“同志,这人抢我东西!”
“放屁!”崔皓天怒道,“明明是你偷了我的药!”
列车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然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那个瘦高个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抓住崔皓天的衣领:“你血口喷人!这药明明是我们的!”
崔皓天急得额头冒汗。这要是让他们把药抢走,妻子可怎么办?
他猛地挣脱瘦高个儿的手,从兜里掏出诊断单:“同志,你看这个!这药是给我媳妇治病用的,医院开的处方在这儿呢!”
列车员接过诊断单看了看,脸色顿时变了。
列车员的目光在诊断单和药瓶之间来回扫视,脸色越发难看。
他一把抓住胖子的衣领:“好啊,你们这是在倒卖药品!跟我去列车长办公室!”
胖子脸色煞白,使劲挣扎:“冤枉啊同志!我们真不是……”
瘦高个儿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却被路过的两名乘务员拦住。
“把他们都带走!”列车员厉声喝道,随后转向崔皓天,语气缓和了几分,“同志,你也跟我们去一趟,做个笔录。”
崔皓天攥紧了拳头。去列车长办公室耽误的时间太久,可要是不去,这事儿又说不清楚。
他咬了咬牙,弯腰捡起药瓶,跟着列车员往前走。
列车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听完事情经过后,脸色铁青。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下一站的公安局。
胖子和瘦高个儿吓得首哆嗦,跪在地上求饶:“列车长,我们知道错了!都是一时鬼迷心窍……”
“闭嘴!”列车长拍案而起,“倒卖药品,这可是重罪!”
崔皓天站在一旁,心急如焚。
他看了看表,再有两个小时就要到站了。
要是被公安带走问话,不知道得耽误多久。
可眼下这情况,他也不敢贸然离开。
就在这时,胖子突然扑到崔皓天脚下:“大哥!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把钱退给你,再给你赔礼道歉……”
瘦高个儿也连忙附和:“是啊大哥,我们真知道错了!”
崔皓天冷眼看着这两人,想起妻子病重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发寒。
要不是他们倒卖药品,自己也不用花这冤枉钱。
可现在时间紧迫,他也不想再耽搁下去。
列车长见状,叹了口气:“这位同志,你看……”
崔皓天深吸一口气:“我只要药,别的不管。”
胖子如蒙大赦,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钱:“给!这是收你的五百块,都在这儿了!”
崔皓天接过钱,默默数了数,然后把药瓶揣进怀里。
他转身就要走,却听见列车长说:“等等,你的联系方式留下,这事儿公安那边……”
“同志!”崔皓天突然转身,声音哽咽,“我媳妇病得很重,这药要是再晚送去,她可能就……”
列车长愣了一下,看着崔皓天通红的眼睛,终于挥了挥手:“去吧。”
崔皓天几乎是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摸了摸怀里的药瓶,又看了看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车窗外,暮色渐深,他却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这一次,一定要把药准时送到妻子手里。
崔皓天坐在座位上,手里紧紧攥着那瓶救命的药,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上一世妻子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那时的他,只顾着和狐朋狗友喝酒赌博,任由妻子独自承受病痛的折磨。
等他终于醒悟过来,妻子己经……
他猛地睁开眼,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痛苦的回忆驱散。
车厢里的灯光昏黄,映照着乘客们疲惫的面孔。
一个小女孩靠在母亲肩头酣睡,那温馨的画面让崔皓天心头一阵刺痛。
“快到了,马上就到了……”他喃喃自语,目光死死盯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电线杆。每一根电线杆都像一记鞭子,抽在他焦躁的心上。
突然,列车一个急刹车,崔皓天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他赶紧摸了摸怀里的药瓶,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一阵刺耳的广播声传来:
“由于前方线路维修,本次列车将临时停车一小时,给各位旅客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崔皓天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一小时?他的手开始发抖,掏出表一看,己经晚上九点多了。
再耽搁一小时,等他赶到医院,怕是连药房都关门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猛地站起来,抓起行李就往车门口冲。
“同志,现在不能下车!”列车员拦住他,“前面正在施工……”
“求求你,让我下去吧!”崔皓天声音嘶哑,“我老婆还在医院等着救命的药,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这……”列车员为难地看着他。
崔皓天咬咬牙,从兜里掏出刚退回来的五百块钱:“这些钱给你,帮我想想办法!”
列车员愣了一下,随即推开他伸过来的手:“钱就算了。这样吧,我带你从工务道下去,前面三公里就是县城。不过天这么黑,你……”
“我走!”崔皓天斩钉截铁地说。
黑暗中,崔皓天踉踉跄跄地在铁轨边摸索前行。
初春的夜风刺骨,他却浑然不觉,满脑子想的都是妻子。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脚下一个踉跄,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传来剧痛。
他咬着牙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远处,县城的灯火若隐若现,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