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保温杯滚到林栖梧脚边,枸杞黏在她鳄鱼皮高跟鞋跟上。江浸月掏出警官证时特意翻转证件套,露出夹层里泛黄的照片——那是消防员从火场扒出的全家福,江母抱着儿时的他,背景里栖梧山庄的混凝土立柱己显裂纹。
"纵火罪?"林栖梧的钻石美甲划过出警记录,"浸月啊,你爸当年烧仓库骗保都没进局子。"
"所以我来替他赎罪。"江浸月亮出火灾鉴定书,"输油管切口平整度0.02毫米,得用德国液压剪——巧了,您车库正好有台海克力斯牌。"
苏怀瑾蹲身捡枸杞,手机从兜里滑出,屏幕定格在购物软件页面:"林董同款液压剪,包邮价三万六。"
"赝品。"林栖梧碾碎枸杞,"我那个是拍卖行收的二战古董。"
"但切割面氧化层检测显示,"江浸月抛出物证袋,"作案工具使用不超过三个月。"
警笛声惊飞天台鸽群。苏怀瑾望着漫天羽毛,忽然想起老周喂鸽子时念叨:"87年仓库着火那会儿,鸽子熏黑的翅膀像孝布。"
林栖梧突然拽过江浸月领带:"你妈当年跪着求我……"
"求您别把325水泥换成火山灰?"苏怀瑾晃着保温杯,"周叔往我茶里加了点好东西,您猜是菊花还是录音笔?"
保温杯内胆折射出诡异蓝光。林栖梧的高跟鞋跟突然断裂,整个人踉跄着扶住天台围栏:"假录音能当证据?"
"比不得您伪造的产科病历真。"江浸月解锁手机,"但加上三位目击者呢?"
防火门后走出三个灰衣人。为首的老赵摘掉口罩,烧伤的右脸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蜡像:"87年6月7号晚八点,林凤芝让我们往混凝土里掺盐。"
"每袋抽五毛钱。"瘸腿的矮个子举起账本,"她说这是江董的意思。"
林栖梧的铂金包砸向老赵:"污蔑!"
"是不是污蔑,"苏怀瑾接住飞来的包包,"查查您海外账户1998年的流水就知道了——那年栖梧山庄危房改造,您正好在瑞士买了块伯爵表。"
警长突然插话:"江先生,我们需要……"
"需要这个。"江浸月递过牛皮纸袋,"林女士近三年加油记录,每次纵火前都加西十升——正好灌满输油管。"
林栖梧突然笑出声:"浸月,你八岁那年偷吃我做的曲奇……"
"掺了降压药的曲奇?"江浸月截断话头,"我吐了三天,您说是水土不服。"
苏怀瑾的手机在此刻响起《国际歌》。她接通公放,沈听澜的声线带着实验室回音:"混凝土氯离子含量超标三倍,符合掺入工业盐特征。"
"还有更精彩的。"苏怀瑾点开云盘,"周叔每天清扫佛堂,顺便清扫了三十五年监控录像——要看看1987年6月7号的监控吗?"
林栖梧的粉底裂成东非大裂谷:"不可能!那时候……"
"那时候用的是胶片摄像机。"江浸月抛出钥匙串,"但您忘了,栖梧集团前身是电影道具厂。"
老周突然从消防通道蹒跚而出,缺指的右手攥着发霉的胶片盒:"阿芳出事前,让我藏好这个。"
苏怀瑾用裁纸刀撬开盒盖,霉斑覆盖的画面里,年轻时的林栖梧正指挥工人搬运盐袋,腕间的翡翠镯子反光刺眼。
"合成影像!"林栖梧扯断珍珠项链,"现在的AI什么都能伪造!"
"但AI造不出这个。"苏怀瑾亮出紫外线灯,"胶片边缘的齿孔数、药膜氧化纹路,全是八十年代柯达特有的工艺。"
江浸月忽然逼近林栖梧:"您知道老周为什么只拖佛堂吗?"
"因为每块地砖下都刻着死难者名字。"苏怀瑾跺了跺脚,"要我掀开看看吗?"
林栖梧的钻石耳钉突然崩飞,在天台边缘弹跳着坠落。她伸手去抓,整个人突然失衡,江浸月箭步上前拽住她手腕。
"放开!"她尖叫,"让我死!"
"那太便宜了。"江浸月指腹擦过她腕间的烧伤疤,"您得活着看栖梧集团改姓周——工人持股计划今天启动。"
老赵突然举起工伤认定书:"三十五年前我们签的卖身契,现在该换换了。"
"用这个换。"江浸月甩出股权书,"当年你们被克扣的工资,按通胀折算成原始股。"
林栖梧突然瘫坐在地,爱马仕丝巾缠住高跟鞋:"我要见律师!"
"见见老朋友吧。"苏怀瑾拉开防火门,三名白发苍苍的建筑工走出阴影,手里举着泛黄的工牌。
警长掏出手铐:"林女士,您有权保持沉默。"
"但您当年没给阿芳沉默的机会。"老周将保温杯里的枸杞泼向天空,"三十五年,够枸杞结三十五轮果了。"
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成审判柱。苏怀瑾用鞋尖拨弄着那枚崩飞的耳钉:"南非血钻?"
"莫桑石。"江浸月碾碎假钻,"她连珠宝都要掺假。"
夜市灯火次第亮起时,苏怀瑾蹲在炒粉摊前数辣椒籽。江浸月突然将股权书拍在油腻的塑料桌上:"签个字。"
"卖身契2.0版?"
"婚内财产协议。"他蘸辣椒油画圈,"我名下的,分你一半。"
炒粉摊主突然探头:"小江总,你媳妇那份多搁辣不?"
"搁真话。"苏怀瑾把协议折成纸飞机,"江浸月,你妈在遗书里说……"
"说林家人都该下地狱。"他抢过纸飞机掷向夜空,"但我觉得,地狱该腾位置了。"
纸飞机撞上路灯,惊飞一群白鸽。老周在对面天台撒着小米,缺指的手掌盛满月光。